三日之期一到,黑风寨便如同一个庞大的机器,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拆分与迁徙。
高霸天、廖九、朱雀各自带着挑选好的百余名核心弟兄,以及周才赐下的巨额粮食钢刀,在晨曦中分道扬镳,奔向各自选定的州府。
朱雀一身火红劲装,骑在一匹骏马之上,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她身后是百余号精神抖擞、刀甲鲜明的精锐,以及数十辆满载粮食的骡车。
队伍逶迤而行,刀枪反射着寒光,粮车沉重,引得沿途路人纷纷侧目避让,心中惊疑不定:这是哪来的强豪?如此兵强马壮!
一路无话,队伍顺利进入了江州地界。
一入江州,景象果然与北方不同。
水网密布,舟楫往来频繁,城镇明显更为繁华,码头上桅杆如林,商铺鳞次栉比。
朱雀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充满了信心。
她选择江州,看中的就是这里的富庶与交通之利,认为凭借手中的实力和资源,在此地打开局面、建立势力应当并非难事。
然而,她很快便发现,自己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江州的水,远比她想象的要深,要浑。
朱雀看中了江州府下辖、漕运枢纽之一的临河县作为立足点。此地码头吞吐量巨大,三教九流汇聚,理论上最易于渗透和发展。
她带着人马车辆,试图在临河县城外寻找一处合适的庄园或者废弃的营寨作为据点。
然而,她很快发现,所有看似无主的、或者位置稍好的地方,早已被本地的各种帮派、乡绅甚至与官府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物瓜分殆尽。
她看中了一处临河靠山的废弃货栈,刚命人打扫清理,准备入驻。
第二天,便有一伙自称“漕帮临河分舵”的汉子找上门来,态度嚣张,声称此地早已被他们漕帮预定,勒令朱雀等人立刻滚蛋。
朱雀自然不惧,她五品一流的修为岂是摆设?当场出手,轻松将那几个喽啰打得屁滚尿流。
然而,麻烦并未结束。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漕帮临河分舵的舵主亲自带人前来兴师问罪,此人虽武功不及朱雀,但手下人多势众,更麻烦的是,他竟能请动临河县的县尉带着一队兵丁前来“调解”!
那县尉明显偏袒漕帮,话里话外指责朱雀等人外来滋事,强占他人产业,若再不识相,便要按律法办事!
朱雀这才意识到,在这江州地界,光有武力远远不够。
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官、商、帮派往往勾结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她一个外来户,想要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立刻就会引来整个网络的反扑和排挤。
她空有精兵利刃,却有种无处着力的憋屈感。强行开战?那便是与整个临河县乃至江州的秩序为敌,后果不堪设想。
最终,她不得不暂时忍下这口气,带着人马和物资,悻悻地退出了临河县境。第一次尝试立足,便以失败告终。
离开临河县,朱雀决定暂时避开城镇,先在江州边缘地带的乡村落脚,再从长计议。
她命人在一处相对偏僻的村庄外扎下临时营寨。
然而,她那数十辆满载粮食的骡车,在这饥荒之年,就如同黑暗中的明灯,散发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尽管她加强了戒备,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很快,她的营寨周围便开始出现各种窥探的目光。
先是附近饥肠辘辘的村民三五成群地前来乞讨,眼神中的渴望几乎要将粮车点燃。
朱雀心软,也曾下令适当施舍一些粥饭,但这反而引来了更多的人!
接着,便是附近山头的几股小股土匪闻风而动,夜间试图偷袭劫粮。
虽然这些乌合之众被朱雀和她手下精锐轻易击退,但骚扰不断,让人不胜其烦,队伍得不到休整,精神时刻紧绷。
更让她头疼的是,一些地方上的豪强地主也派来了“说客”,言语间或威胁或利诱,目的无非是想低价强买甚至巧取豪夺她的粮食!
朱雀这才深切体会到“怀璧其罪”的道理。
周才赐下的这两万斤粮食是起家的根本,但也成了招灾惹祸的根源!在没有稳固地盘和足够威慑力之前,这些粮食不是财富,而是烫手的山芋,时刻吸引着饿狼的觊觎。
她不得不分出大量人手日夜看守粮草,极大地牵制了本就有限的人力。
既然直接占据地盘受阻,朱雀便尝试另一种方式:招募人手,扩大势力,再图发展。
她打出旗号,以粮食和优厚待遇为诱饵,招募流民青壮。
起初,确实吸引来不少人。但很快问题又出现了。
招募来的人良莠不齐,大多只是为了一口饭吃,毫无忠诚度可言,一有风吹草动便容易溃散。
其中甚至混入了其他势力派来的探子,试图打听她的底细和粮食储备情况。
她试图从中挑选可靠者加以培养,但培养心腹非一日之功。
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不敢轻易信任新招募的人,但仅靠从黑风寨带出来的百来号核心弟兄,又根本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像样的势力,尤其是在这强敌环伺的江州。
而且,她“外来户”的身份和“女子为首”的事实,也让许多本地有本事、有心气的江湖人对此观望甚至轻视,不愿来投效。进展极其缓慢。
短短一个多月,朱雀初来时的那股锐气和自信,几乎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她带着队伍在江州边境地带辗转,如同无根浮萍,几次尝试建立据点都因各种阻力而失败,粮食消耗和人员疲惫却在持续增加。
夜晚,站在临时营地的哨塔上,望着远处江州城星星点点的灯火,朱雀紧蹙眉头,心中充满了挫败感和焦虑。
“周爷……”她喃喃自语,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朱雀无能,辜负您的期望了……这江州,远比想象中更难啃。”
她终于明白,高霸天选择需要打硬仗的青州,廖九选择有旧友关系的豪州,或许都比她这看似富庶便利、实则关系网错综复杂的江州要更容易打开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