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私募的招聘工作，在金融圈掀起轩然大波的同时，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陆寒亲自坐镇，赵毅和黑豹从旁协助，王浩则负责技术支持和初步筛选。
线上笔试刷下去了九成五的人，剩下的精英再投入到为期一周的模拟盘对抗中，又是一轮残酷的淘汰。每天，都有人因为无法承受高强度的压力、或是因为一个微小的失误导致模拟账户爆仓，而黯然离场。
“这哪里是招人，简直是在炼蛊啊！”王浩看着后台服务器上那些急剧变化的模拟账户数据，忍不住咂舌。他这个技术宅，虽然不懂交易，但也看得出其中的惊心动魄。
黑豹则在一旁抱着手臂，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小子，这还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全球市场，比这模拟盘凶险百倍。心志不坚，能力不够的，趁早淘汰掉，省得以后真金白银地亏钱。”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筛选标准，确实有点离谱。照这么下去，能剩下三五个合格的，就算烧高香了。”
陆寒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看着屏幕上那些候选人的操作记录，眉头微蹙。来的人是多，履历漂亮的也不少，但真正让他眼前一亮，能感受到那种独特“盘感”和战略思维的，寥寥无几。
“宁缺毋滥。”他淡淡地说道，“‘破晓’计划，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是顶尖。”
就在这种近乎苛刻的筛选进行到第四天，连陆寒都开始感到一丝疲惫和些许失望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出现在了猎鹰私募的门口。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运动服，背着一个与她娇小身材不太相称的黑色双肩包，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皮肤很白，近乎一种病态的苍白，五官清秀，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一双大而黑的眼睛，像两潭深水，平静无波，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或者说是……漠然。
她没有预约，也没有像其他应聘者一样在前台登记，而是直接走到了通往核心交易区的玻璃门前，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前台小姑娘几次想上前询问，都被她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给逼退了。
“陆总，外面来了个小姑娘，怪怪的，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王浩通过内线电话向陆寒报告。
陆寒皱了皱眉，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无关的人跑到这里？他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刚走到交易大厅门口，就看到黑豹已经站在了那少女面前，似乎在盘问着什么。少女依旧一言不发，只是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古朴的、用火漆封口的信封，递给了黑豹。
黑豹接过信封，看到上面的落款时，脸色骤然一变，平日里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气焰，瞬间收敛了不少，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尊敬？
他拿着信封，快步走到陆寒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陆寒，这丫头……恐怕不简单。这封信，是‘鬼手’前辈写给你的。”
“鬼手？”陆寒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在一些非常古老的金融圈传说中听到过。据说，那是上世纪末，国内期货市场草莽时代的一位传奇人物，以其神出鬼没、羚羊挂角般的操盘手法着称，往往能在最不可能的地方，捕捉到惊人的利润。后来市场逐渐规范，这位“鬼手”前辈便销声匿迹，有人说他金盆洗手，有人说他远遁海外，众说纷纭，但其传奇色彩，却从未褪色。
赵毅也闻讯赶了过来，当他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狂放不羁的字迹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的是他！没想到，老鬼竟然还有传人！”
陆寒接过信封，入手微沉。火漆印上，是一个模糊的指纹，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他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遒劲有力的大字：
“陆寒小友：
闻汝欲图大事，老夫身边恰有一不成器之顽徒，名唤‘零’。此女不通世故，唯于数据一道，尚有几分痴性。若不嫌弃，或可为小友添一臂助。不必试探，给她一台电脑，她自会证明价值。
鬼手，封笔。”
信的内容简单直接，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陆寒抬起头，看向那个依旧默然伫立的少女“零”。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交易大厅里那些闪烁着数据的巨大屏幕，仿佛那些冰冷的数字，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就是‘零’？”陆寒问道。
少女终于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转向陆寒，轻轻点了点头，吐出了见到他们之后的第一个字：“是。”声音清冷，没有丝毫起伏。
黑豹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小声对赵毅嘀咕：“这丫头，怕不是个哑巴吧？老鬼从哪儿找来这么个闷葫芦？”
赵毅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他深知“鬼手”前辈的眼光何等毒辣，能被他如此郑重推荐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陆寒沉吟片刻，指了指王浩旁边空着的一个工位：“那里有电脑，配置足够。王浩，给她开放最高权限的数据接口，让她随意访问。”然后，他对零说道，“你先熟悉一下我们的系统和数据。一个小时后，我要看到一份关于当前LmE铜市场未来一周波动率的预测模型，以及你的交易策略建议。”
这是一个难度极高的即时考验。LmE铜市场波动剧烈，影响因素复杂，要在短短一个小时内，构建出有效的预测模型并给出交易策略，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分析师，也未必能做到。
黑豹和赵毅都有些替零捏了把汗。
然而，零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走到那个工位前，坐下。她没有去碰鼠标，而是直接将键盘拉近，十指如飞，开始在上面敲击起来。她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屏幕上，一行行复杂的代码和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她甚至没有去看屏幕，仿佛所有的信息，都已经提前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整个交易大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这个埋首于键盘前的娇小身影所吸引。
王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自诩为技术天才，但在零这堪称恐怖的手速和代码构建能力面前，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刚入门的小学生。那些复杂的算法和模型架构，在他看来都需要数天甚至数周才能完成的工作，零却在以一种近乎“暴力”的方式，迅速搭建起来。
不到四十分钟。
零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将一份生成的文件，直接发送到了陆寒的邮箱。
陆寒打开文件，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份结构清晰、逻辑严密、数据详实的分析报告。其中包含了一个基于多因子神经网络的波动率预测模型，模型的参数调优、回测数据、以及未来一周内，在不同情景假设下的铜价走势推演，都做得无可挑剔。更让陆寒感到震惊的是，报告最后给出的交易策略建议，大胆而富有想象力，却又建立在极其精准的数据分析之上，其中几个关键的入场点和止损点，与他自己心中的判断，竟然不谋而合！
这已经不是“尚有几分痴性”了，这是妖孽级别的天赋！
“这个模型……”陆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你自己独立构建的？”
零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因为自己的作品得到了认可。“嗯。参考了市场上公开的几种算法，做了一些改进。加入了混沌理论和分形几何的因子，提高了对突发事件的敏感度。”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陆寒彻底被震住了。混沌理论，分形几何，这些都是数学和物理学领域的前沿理论，能将其巧妙地融入到金融模型中，并取得如此惊人的效果，这需要何等深厚的功底和超凡的悟性！
“鬼手前辈……他现在在哪里？”陆寒忍不住问道。
零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老师他……三天前，已经走了。”
陆寒和赵毅、黑豹对视一眼，心中都涌起一股莫名的怅然。一代传奇，就此落幕。而眼前这个少女，便是他留在这世上，最珍贵的遗产。
“零，”陆寒郑重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破晓’计划核心团队的一员。你的主要工作，是数据分析、策略建模和风险监控。有问题吗？”
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没有问题。”她顿了顿，补充道，“谢谢。”
黑豹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凑到赵毅耳边：“老赵，我收回刚才的话。这丫头不是闷葫芦，这是个宝贝疙瘩！老鬼这眼光，真他娘的毒！”
赵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一个陆寒，已经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如今，又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零。猎鹰私募的未来，似乎真的要因为这些年轻人的加入，而变得波澜壮阔起来。
只是，零的出现，是福是祸，尚未可知。鬼手前辈的推荐，固然分量十足，但这个少女身上，似乎也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