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爷那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张大山的心神中荡开涟漪。
“饿……好饿……外面……有好吃的……”
这意念纯粹而原始，充满了对湖心那股精纯阴秽本源的渴望，几乎要挣脱张大山的压制，自行飞向湖心。
“稳住它！” 潘舜立刻提醒，“此刻它灵识初醒，仅余本能，若放任不管，恐会打草惊蛇，甚至被那湖中邪物反制！需以你心神为引，加以约束，引导这份‘食欲’化为可控之力。”
张大山心中凛然，立刻加强了对黑葫芦的心神联系，以自身沉稳坚韧的意志，如同缰绳般，轻轻勒住了葫爷那躁动不安的吞噬本能。同时，他持续渡入温和的功德之力，如同安抚炸毛的野兽，既给予滋养，又明确传达着主导权。
葫爷的震动渐渐平复下去，但那丝苏醒的灵识并未消散，反而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星烛火，虽然微弱，却持续燃烧着，传递出一种“我醒了，我很饿，但要听你的”的混合意念。它不再试图挣脱，而是开始本能地、更高效地汲取着张大山引导过来的、来自湖心的阴秽之气，如同一个饿极了的人开始小口啜饮稀粥。
张大山能感觉到，葫爷内部那沉寂已久的灵性，正在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复苏、增长。虽然距离完全苏醒、恢复那嚣张话痨的本性还差得远，但这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转折点。
“张大哥，这葫芦……”石小山也察觉到了黑葫芦的异常，那微弱的乌光和隐隐散发出的吸力，让他感到惊奇。
“无妨，它在自行调息。”张大山简单解释了一句，目光再次投向迷雾笼罩的湖心。葫爷的异变印证了潘舜的判断，湖心深处的确藏着对葫爷极具吸引力的“大补之物”，也即是那“借体养阴”的根源。
他心念微动，向隐匿在侧的丙拾柒传递信息：“丙巡游，可能确定那阴煞漩涡的具体位置与形态？”
片刻后，丙拾柒冰冷的意念传回：“可初步探查。漩涡位于湖心偏东水下约十五丈处，能量凝而不散，外围有天然暗流与沉尸怨念形成的障眼法，寻常手段难近。其核心处……似有人工建筑痕迹，非自然形成。”
人工建筑？
张大山眉头微蹙。湖心水下十五丈（约五十米），有非自然形成的建筑，还被如此浓郁的阴煞之气包裹？
“水下墓穴？抑或是……祭祀遗迹？” 潘舜沉吟道，“若是前者，恐有尸变或更凶之物；若是后者，则可能是某种邪祀仪式的残留，那‘借体养阴’之术，或许便源于此。需得深入探查，方能知晓。”
深入湖心五十米水下，探查一个被阴煞漩涡笼罩的未知建筑？这绝非易事。且不说水下行动不便，单是那阴煞之气和可能存在的邪物，就足以让常人乃至一般修行者望而却步。
“钱老板，”张大山转向一直紧张等待的钱富贵，“这云湖，可有什么关于湖心水下的传说，或者近年、乃至近几十年来，是否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故？比如沉船、大规模的溺亡事件？”
钱富贵被问得一怔，努力回想，摇了摇头：“传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传说，就是个风景好的湖。事故……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大事。这度假村开发前，这里就是个野湖，附近村民偶尔打鱼，开发成度假村也才七八年，一直挺太平的。”
这就有些奇怪了。如此浓郁的阴煞之气和怨念，绝非短时间内能够形成。
就在这时，王强似乎想起了什么，插嘴道：“哎，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之前跑业务听人闲聊提过一嘴，说这云湖度假村开发初期不太顺，好像请过什么大师来看过，具体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要不……我找周老板打听打听？他路子广，说不定知道点内幕。”
张大山略一思忖，点了点头：“可以问问，但不必强求，莫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王强会意，立刻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趁着这个间隙，张大山对石小山道：“小山，你凝神感知湖面，尤其是湖心方向，除了阴秽之气，可还察觉到其他异常？比如……生机的流向？”
石小山闻言，立刻依言而行。他屏息凝神，将青囊清气运转到极致，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对前方湖面的感知中。青囊术本就对生机、病气、秽气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困惑与肯定：“张大哥，湖里的鱼……好像都不敢靠近湖心那片区域，绕着游。而且……我好像感觉到，有一丝丝非常非常微弱、几乎察觉不到的……‘生气’，正从湖的四周，被隐隐地吸向湖心！就像……就像湖心有个看不见的漏斗！”
此言一出，张大山目光骤然一凝！
吸纳周围区域的微弱生气？！这绝非普通邪祟或阴地能做到的！这更像是一个运转中的、规模不小的邪阵！
“聚阴纳生……果然是邪阵！” 潘舜的声音带着寒意，“借体养阴是其一，这湖底大阵，恐怕是在汇聚整个湖域乃至周边区域的阴气与游离生机，滋养那核心之物！好大的手笔！看来，那湖底建筑，绝非普通墓穴那么简单！”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峻。这不仅仅是一个害人的邪术，更可能是一个经营多年、图谋甚大的邪恶布置！
这时，王强打完电话走了回来，脸色有些古怪。
“大山，问到了点东西，但有点邪乎。”王强压低声音，“周老板说，他隐约记得当年云湖度假村开发时，确实出过怪事。不是施工事故，是当时负责前期水域勘测的一个小队，几个人回来后都大病一场，胡言乱语，说什么在湖底看到了‘发光的水下房子’和‘跳舞的黑影子’，没多久就都辞职离开本地了。开发商当时压下了这事，还请了人来做法事，之后才顺利开发。周老板以为是以讹传讹，也没当真。”
发光的水下房子？跳舞的黑影子？
这与丙拾柒探查到的“人工建筑痕迹”以及那浓郁的阴煞之气完全对得上！
“看来，我们必须要下去一趟了。”张大山看着迷雾渐散的湖面，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湖底那东西，不仅关系到钱倩倩的性命，更可能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他看了一眼腰间微微震动的黑葫芦，感受着那丝苏醒的灵识对“食物”的渴望。
或许，这次水下之行，葫爷能成为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