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箱开了。
幽蓝的光从里面漫出来，照在沈微澜脸上。她没眨眼，手指稳稳地按着玉符，贴在残页上。
“动了。”冬珞盯着终端，“数据流开始跑了。”
春棠站在后头，手心出汗：“真能解开？这图可是老古董了。”
“血脉对得上，就能通。”沈微澜声音不高，“我母亲留下的东西，不会认错人。”
屏幕上一串符文跳出来，歪歪扭扭。冬珞立刻调出冰鉴术的推演界面，指尖飞快敲打。
“频率乱得很，像是被人动过手脚。”她皱眉，“有人提前加密过？”
“不是加密。”沈微澜看着那些纹路，“是干扰。故意让外人看不懂，又不至于彻底锁死。”
“谁干的？”春棠问。
“不重要。”她目光沉下来，“现在能读就行。”
半炷香后，坐标出来了——青岭旧矿，地下三百丈。
“就是那儿。”冬珞指着地图上的红点，“能量波动源，一直藏着。”
“去查。”沈微澜收起残页，放进特制匣子，“不能只靠数据。眼见为实。”
“我去。”夏蝉已经握住了蝉翼剑柄，“走暗道最快。”
“你一个人不行。”秋蘅开口，从药箱里取出几个小瓷瓶，“空气不对劲，我配了药，含着能压住呼吸声。”
她递给每人一颗黑色丸子：“别吞，含在舌根下。三刻钟有效。”
“你也去？”沈微澜看她。
“样本得现场采。”秋蘅点头，“这种东西，隔一层容器都可能变质。”
“好。”沈微澜应了，“你们两个，速进速出。我在基地等消息。”
两人换上黑衣，没再说话，直接从侧门出去。
屋内只剩三人。
春棠搓着手：“你说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非得藏这么深。”
“怕我们知道。”沈微澜盯着沙盘，“越不敢见光的东西，越危险。”
冬珞突然抬头：“信号断了。”
“什么？”春棠猛地站直。
“追踪器停在矿道入口。”冬珞手指划过屏幕，“后面没动静了。可能是屏蔽区。”
“正常。”沈微澜并不慌，“等一个时辰。要是没信，再派人接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
烛火晃了三次。
门终于开了条缝。
夏蝉先进来，脸色发白。秋蘅跟在后头，手里紧紧攥着一只玻璃管，里面半管暗红液体，正微微冒泡。
“拿到了。”秋蘅把管子放在桌上，“但……不太对劲。”
“说。”
“那地方不是实验室。”夏蝉脱下外袍，“是坟场。底下全是枯死的树根，被抽干了汁液，缠在金属架子上。”
“能量是从植物里来的？”春棠瞪眼。
秋蘅摇头：“不止是植物。我看到几具穿白袍的人骨，坐在机器中间，胸口插着管子。”
屋里一下子静了。
“活体供能？”冬珞声音低下去，“他们拿人和树一起炼？”
“不是炼。”秋蘅打开药箱，取出一个铜炉，“是‘抽’。把生命里的东西硬拽出来，转化成能量。”
她把玻璃管放进炉中，盖上盖子，点燃底火。
“我用九转丹炉的低温法试试，看能不能稳住结构。”
火焰变成淡青色，炉壁结了一层霜。
三人围着看。
过了许久，炉盖打开。
那管液体凝成了暗红色晶体，表面有裂纹。
“成分出来了。”秋蘅翻开一本破旧册子，“和《本草图谱》里记的一种禁术很像——叫‘焚脉引灵’。”
“什么意思？”春棠问。
“是烧自己的经脉换一时之力，代价是生命力枯竭。”沈微澜盯着晶体，“但他们烧的是别人，是活物、地气、山河根基。”秋蘅声音冷了。
她指着晶体裂纹：“这东西一旦大规模启用，不出三年，百里之内寸草不生。地下水会变红，土地会板结，连虫蚁都活不了。”
“所以他们选在旧矿底下。”冬珞明白了，“没人注意，也没人活着出来。”
“不只是为了隐蔽。”沈微澜走到沙盘前，拿起笔，在青岭周围画了个圈，“是为了吸地脉。整个山脉的能量，都被他们在慢慢抽走。”
春棠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技术，是掘命。”
“对。”沈微澜放下笔，“他们不是想控制谁，他们是想把这片土地榨干，然后换下一个。”
“那我们怎么办？”春棠看向她，“硬拆？还是上报？”
“都不行。”冬珞摇头，“上报没人信。兵部那边已经被渗透，御史台也未必敢碰。”
“拆也难。”夏蝉补充，“我砍了一剑试过那机器，剑刃崩了。材质不是铁，也不是石，像是某种活物化石。”
屋里又沉默了。
良久，沈微澜开口：“我们不做选择题。”
“什么意思？”
“他们抢时间，我们也抢。”她转身面对三人，“他们研究怎么抽，我们就研究怎么断。他们造机器，我们就造能毁它的装置。”
“可风险太大。”春棠咬唇，“万一我们也控制不住呢？”
“那就先学会控制。”沈微澜眼神没闪，“我不求一步到位。但必须比他们快一步。只要我们先做出反制手段，就有主动权。”
“我负责药理部分。”秋蘅合上册子，“要解这种能量，得先模拟它。我可以试着还原一小股，看它怎么运转。”
“我配合监控。”冬珞调出地图，“一旦他们启动大规模抽取，我会第一时间察觉能量波动。”
“资金和材料我来调。”春棠点头，“账上还有二十万两，加上商会那头刚签的三个单子，够撑三个月。”
“夏蝉。”沈微澜看向她，“基地防卫升级。从今天起，轮值守夜加一班。外联通道全部加密切换，每天换一次密码。”
“明白。”夏蝉抱拳。
“还有一件事。”沈微澜从匣子里取出残页，“这图不能只放在这儿。明天起，我亲自带它进实验室，尝试和装置做共鸣测试。”
“太危险！”春棠脱口而出，“你要亲自上手？”
“没人比我更懂它。”她说，“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它不该躺在箱子里，该用在刀刃上。”
秋蘅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对方知道九宫图的存在？”
沈微澜一顿。
“我不是怀疑谁。”秋蘅语气平静，“但能接触到前朝《舆术志》的，要么是宫里的人，要么……是曾经进过沈家密库的。”
“查过了。”冬珞接话，“最近半年，只有三位清史馆的学士借阅过相关档案。其中一个，是谢云峥的老师。”
屋里安静了一瞬。
“他？”春棠皱眉，“可他一直没露面。”
“不代表没动作。”沈微澜神色不动，“让谢云峥查一查他老师最近见了谁，先盯，别打草惊蛇。”冬珞点了点头。
这时，秋蘅拿出那块晶体，轻轻放在桌上。
“它还在震。”她说，“哪怕冻住了，也在颤。像……在回应什么。”
沈微澜伸手碰了下。
指尖一麻。
“不是回应。”她收回手，“是在召唤。”
“谁？”
“不知道。”她盯着晶体，“但它认识我。”
春棠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冬珞突然出声：“小姐，你看这个。”
她指着终端上的一行波形图：“刚才晶体震动时，释放了一个信号频段。和我们在书院接收到的‘兰烬’频道……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夏蝉冷笑，“那个所谓的国际组织，根本就是他们自己？”
“不一定。”沈微澜冷静道，“可能是被利用，也可能是双面游戏。但现在不重要。”
她站起身，走到灯下。
“重要的是，他们以为我们只是被动接招。但他们忘了——”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
“真正的棋手，从来不怕对手知道规则。”
“从今晚开始。”她环视众人，“所有人进入备战状态。不许单独行动，不许对外泄露任何信息。我们要做的事，不能让任何人提前听见风声。”
“是！”
她最后看了眼那块晶体。
“他们想靠这东西改天换地。”
“我就让他们看看。”
“什么叫逆天而行。”
——
“秋蘅。”沈微澜临出门前叫住她。
“嗯？”
“那炉火……不能再用九转丹的低温了吗？”
“不能了。”秋蘅摇头，“下次得升到赤焰层。风险大，但只有那样才能逼出真性。”
“多久能准备好？”
“三个时辰。但你要想清楚——一旦开炉，四十八个时辰内不能停。中途断火，整炉药都会炸。”
沈微澜看着她：“你能撑住？”
“我能。”秋蘅抬眼，“但我问你一句——你真打算用自己的血去引共鸣？”
沈微澜没答。
她只是把手按在胸口。
那里，有一道从未愈合的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