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抗联营地边缘一处相对避风的林间空地上,核心突击组的成员们正在进行攻击前的最后一项准备——针对“彼岸花”母体精神污染的特殊防护训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比严寒更刺骨。队员们围坐成一圈,中间的地面上插着几根松明火把,跳动的火焰在他们年轻而坚毅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周组长和江华站在圈内,沈哲明则坐在一旁,他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专注。
“同志们,”周组长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了林间的风声,“我们即将面对的敌人,除了穷凶极恶的关东军守备队,还有一个更诡异、更危险的威胁——‘彼岸花’母体的精神干扰。根据沈医生提供的情报和我们掌握的数据,这种干扰会直接影响我们的大脑,扰乱我们的意志,甚至……让我们产生幻觉,攻击自己人。”
队员们屏息凝神,他们大多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见过尸山血海,但对这种无形无质的攻击,却感到一种本能的陌生与警惕。
江华接过话头,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恐惧源于未知。但我们现在知道了它的存在,知道了它的大致原理,这就有了应对的基础。接下来的训练,目的不是让你们变成刀枪不入的超人,而是让你们在遭遇精神冲击时,能多一分清醒,多一分抵抗的意志,为身边的战友争取到关键的反应时间。”
训练由沈哲明主导。他站起身,走到圈子中央,手里拿着一个简陋的、用木棍和绳子制作的、类似节拍器的东西。
“首先,是意志集中训练。”沈哲明调整了一下“节拍器”的摆动频率,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嗒、嗒声。“母体的低语,或者说精神波动,带有一种强烈的暗示性和侵蚀性,它会试图瓦解你的独立思考能力,放大你内心的恐惧、疑虑甚至欲望。对抗它的第一步,就是牢牢锚定你自己的意识。”
他让队员们闭上眼睛,专注于那单调的嗒嗒声,排除杂念。“想象你们的意志像一块磐石,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当你们在基地内感到心神不宁、思绪混乱时,尝试回忆一个对你们而言最坚定、最不容置疑的信念或画面。可以是你们牺牲战友的面容,可以是你们守护这片土地的誓言,也可以是你们对未来的希望。用这个信念,作为你们精神的支点。”
队员们依言尝试,林间空地上一时只剩下规律的嗒嗒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有人眉头紧锁,有人嘴唇微动,无声地念诵着什么。对于这些习惯了真刀真枪厮杀的战士来说,这种纯粹精神层面的对抗,比体能训练更加耗费心力。
接着,是感官干扰下的协同训练。沈哲明示意两名卫生员点燃了一些具有轻微致幻和刺激性气味的草药(如曼陀罗粉末,少量使用可导致精神恍惚,在此用于模拟轻微的精神干扰),让淡淡的、略带甜腻又有些呛人的烟雾在空地中弥漫。
“现在,保持意志集中,两人一组,进行简单的战术手势识别和传递。”江华下令。烟雾缭绕中,视线变得有些模糊,那怪异的气味也开始挑动众人的神经。队员们努力瞪大眼睛,依靠平时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和极强的默契,辨认着同伴做出的战术手势——停止、前进、左右包抄、危险……
起初还算顺利,但随着烟雾浓度增加,以及沈哲明在一旁用低沉、模糊的语调模拟着某种“暗示”(如“放弃吧……”、“很安全……”、“你身边的人不可信……”),开始有人出现失误。一名抗联战士在接收到“向右迂回”的手势后,却迟疑地转向了左边;另一名队员在同伴示意“发现敌人”时,竟然下意识地端起了枪,枪口微微偏离了安全方向。
“停!”周组长厉声喝道,声音如同惊雷,让有些迷茫的队员们猛地一震。“看到没有?这就是精神干扰的可怕之处!它不需要直接攻击你,它只需要扭曲你的判断,离间你的战友,就能让我们不攻自破!”
他走到那名端错枪的战士面前,目光严厉:“如果刚才是在战场上,你这一下,可能就要了你自己兄弟的命!”
那名战士满脸愧色,用力晃了晃脑袋,努力驱散那不适感:“队长,我……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说他(指同伴)是假的……”
“这就是我们必须警惕的!”沈哲明走上前,他的额角也渗出了细汗,模拟这种精神干扰对他自身也是极大的负担,“记住那种感觉!当你们在基地内再次产生类似毫无根据的怀疑、听到不存在的声音、或者看到违背常理的景象时,第一时间,信任你的队友!用我们约定的口令和手势进行确认!绝不能凭感觉擅自行动!”
训练继续进行,强度逐渐加大。队员们开始在模拟干扰下,进行小组战术队形移动和突发情况处置。有人被蒙上眼睛,由队友牵引通过一段障碍区,锻炼在感官受限情况下对同伴的绝对信任。沈哲明则不断游走,观察每个人的反应,适时提醒他们服用少量清水(模拟抑制剂)来“稳定心神”,并讲解着可能出现的各种精神异常征兆及应对措施。
“如果感到头痛欲裂,视线模糊,立刻报告!”
“如果产生强烈的恐惧或攻击欲望,深呼吸,默念你的信念锚点!”
“如果看到已牺牲的战友‘复活’并向你走来,那一定是幻觉!果断识别,必要时……果断处置!”
周组长和江华也参与其中,他们以身作则,展示着如何在极端压力下保持冷静和指挥若定。江华尤其注重队员之间的眼神交流和简短有力的互相鼓励,她知道,在这种超越常规的战斗中,战友之间无形的情感纽带,往往是比任何药剂都更有效的“抑制剂”。
训练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当结束时,几乎所有队员都汗透衣背,精神上的疲惫远胜于身体。但他们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锐利和清明。他们亲身体验了那种无形攻击的诡异与危险,也初步掌握了与之对抗的方法和最重要的原则——信任与意志。
“同志们,”周组长做最后总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钢铁般的意志,“我们无法预知基地深处具体会遇到什么,但我们现在有了心理和战术上的准备。记住今晚训练的感受,记住你们身边的战友。无论‘彼岸花’如何蛊惑,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摧毁它!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必须,也一定能,守住我们的本心!”
队员们挺直胸膛,无声地表达着他们的决心。松明火把燃烧殆尽,光芒渐弱,但战士们眼中燃起的战斗火焰,却足以照亮前路的黑暗。这最后的训练,为他们注入的不仅是技巧,更是直面未知恐怖的勇气。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在不久之后,在那座隐藏于大兴安岭深处的魔窟中,血腥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