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莽那义正言辞的指控,面对台下那渐渐开始动摇的人心,面对那些来自其他宗门贵客们那玩味的眼神。
高台之上,青云宗宗主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整个演武场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越来越凝重。
王莽跪在地上,心中,却是越来越得意。
他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他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件事捅出来,将叶辰架在火上烤!
他就是要逼宫!
逼宗主,当众表态!
他就不信,在如此“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在这么多外人的注视下,宗主,还敢明目张胆地偏袒那个魔头!
只要宗主有半分的犹豫,只要他下令将叶辰“收押待审”。
那么,他王莽,就有无数种方法,让那个小子,在天牢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然而,他等了许久。
等来的,却不是他想要的雷霆之怒,也不是他期待的犹豫不决。
等来的,只是一声,轻飘飘的,仿佛带着一丝疲惫的……叹息。
“唉……”
青云宗宗主,缓缓地,睁开了他那双深邃得如同星空般的眸子。
他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王莽,也没有去看那些义愤填膺的王家弟子。
他的目光,穿过了重重人群,穿过了空间的距离,直接落在了那个躺在巨坑之中,奄奄一息的陈晨身上。
“叶辰。”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弟子在。”
陈晨艰难地,回应了一句。
“你,可知罪?”
宗主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怒。
但这个问题,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来了!
宗主,终于要表态了!
王莽的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孙胖子的心,则瞬间沉入了谷底!
完了!连宗主都这么问,叶师兄这次,恐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然而,陈晨的回答,却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弟子,何罪之有?”
他没有求饶,没有辩解,甚至没有丝毫的惊慌。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充满了让人不容置疑的,坦荡。
“好一个何罪之有。”
宗主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莫名的弧度。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叶辰,本座问你。”
“何为正?何为魔?”
这个问题,太过深奥,太过玄妙。
别说是外门弟子,就算是那些金丹大能,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想得明白。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宗主为何会在这等紧要关头,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就连陈晨,也是微微一愣。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宗主的意思。
这是,在给他机会。
一个,为自己正名,也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缓缓说道:“回宗主话。”
“弟子以为,力量,本无正邪之分。”
“刀,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救人。火,可以用来焚毁万物,也可以用来带来光明。”
“功法,亦是如此。”
“所谓的正与魔,不在于我们修炼了什么,而在于,我们,想用这身力量,去做什么。”
“心存仁念,屠戮天下,亦是替天行道。”
“心怀恶念,救死扶伤,亦是伪善欺世。”
“正邪,不在天地,不在功法,只在……人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亮,如同晨钟暮鼓,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轰然炸响!
一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整个演武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陈晨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给彻底震住了!
他们从未想过,正与魔的界限,竟然可以如此定义!
高台之上,李玄道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悟和赞许。
丹堂的胖长老,更是抚掌大笑,连连点头。
就连那几位来自其他宗门的贵客,看向陈晨的眼神,也从之前的敌意和不屑,变成了浓浓的震惊和……忌惮!
此子,不仅天赋妖孽,其心性、见识,更是远超常人!
若是让他成长起来,未来,必将是搅动整个修真界风云的,绝世枭雄!
而青云宗宗主,在听完陈晨这番话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满意的笑容。
“好一个‘正邪只在人心’。”
他缓缓站起身,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演武场!
他不再看陈晨,而是将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落在了那个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瑟瑟发抖的王莽身上。
“王莽。”
“弟……弟子在!”
王莽的声音,都在打颤。
“你,可知罪?”
同样的问题,但这一次,却带着一股,足以将人神魂都彻底冻结的,无上威严!
“我……我……”
王莽彻底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你,身为宗门核心弟子,不思进取,不为宗门分忧,却在此,公然煽动弟子,质疑宗门决议,意图扰乱大比秩序!”
“你,更是拿出所谓‘血书’,颠倒黑白,污蔑同门,构陷忠良!”
“你当本座,是瞎子吗?!”
“还是说,你以为,你王家那点见不得光的腌臜事,真的能瞒得过,本座的眼睛?!”
宗主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响,如同九天神雷,在王莽的耳边,轰然炸响!
“来人!”
他厉声喝道。
“将罪徒王莽,及其同党,全部拿下!”
“废除修为,打入死牢,永世不得翻身!”
“是!”
四名气息如同深渊般的太上长老,瞬间出现在王莽等人面前,不带丝毫感情地,出手了。
“不!宗主饶命!宗主饶命啊!”
王莽发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声,绝望的哀嚎。
然而,一切,都晚了。
宗主,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了一件事。
——他叶辰,我青云宗,保了!
谁敢动他,就是与整个青云宗,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