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四皇子府的朱漆大门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赵宸勒马立在府前,右肩胎记的青光透过玄甲,在雪地上映出个残缺的字。身后三百玄甲铁骑肃立无声,唯有马鼻喷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凝成薄雾。
王爷。忽尔卓压低声音,探子报,毒秀才昨夜回府后就没再出来。
赵宸右肩胎记微微发烫。自从镇北碑归来,胎记的青光就弱了许多,边缘还多了圈血丝,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的痕迹。他盯着府门两侧的石狮——狮眼不知何时被人剜去,只剩两个血窟窿,正诡异地着来人。
叫门。
忽尔卓翻身下马,铁靴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闷响。他刚举起铜锤,府门却一声自己开了。门缝里探出个满脸褶子的老仆,浑浊的老眼扫过玄甲卫,最后落在赵宸身上:
王爷,四殿下...不在府中。
赵宸剑眉微挑:本王找莫怀恩。
老仆喉结滚动:莫先生也...也不在。
是么?赵宸右肩胎记青光流转,照见老仆脖颈上细如发丝的黑线——是噬魂蛊!这老仆早就是个活死人了!
让开。
玄冰剑出鞘三寸,剑气如霜冻住了老仆的脚。老人却恍若未觉,仍固执地挡在门前:王爷,四殿下吩咐...
咔嚓!
剑光一闪,老仆头颅飞起,脖颈断口处却没有血,只有缕缕黑烟逸散。无头尸体晃了晃,竟还伸手去摸掉落的脑袋!忽尔卓一刀劈下,尸体地炸成团黑雾,雾中无数细小的蛊虫簌簌落地。
进府!
三百铁骑如黑潮涌入院中。四皇子府出奇地安静,连个护院的影子都没有。庭中积雪未扫,却有一行新鲜的脚印直通后院。赵宸右肩胎记突突直跳,青光顺着脚印照去,只见雪地上隐约泛着诡异的蓝光——是毒粉!
散开!
玄甲卫迅速结阵。赵宸剑锋轻挑,青光如龙卷向脚印。蓝光遇青即燃,眨眼间烧出条焦黑的痕迹。痕迹尽头是座假山,山前雪地上赫然躺着个人影!
毒秀才?
莫怀恩蜷缩在雪地里,身上只裹了件单薄的白衣,冻得青紫的皮肤上布满黑斑。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抬头,露出张七分像人三分似鬼的脸——左眼已经烂了,右眼瞳孔却诡异地泛着蓝光。
王...王爷...他声音嘶哑如锈铁摩擦,您...终于来了...
赵宸剑尖抵住他咽喉:四皇子呢?
四殿下...呵呵...毒秀才突然诡笑,他早就...不是他了...
枯爪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碗大的血洞。洞里没有心脏,只有团蠕动的黑虫,每只虫背上都刻着细小的符文!
看...门主赐的...不死身...
赵宸右肩胎记青光暴涨。这哪是什么不死身?分明是被蛊虫控制的尸傀!毒秀才早该死了,是这些蛊虫在强行吊着他的命。
秋狩刺杀,是你布局?
是...也不是...毒秀才咳出团黑虫,箭是...四殿下给的...毒是...
话未说完,他右眼突然暴凸!瞳孔中的蓝光骤然大亮,像盏小灯在颅骨内炸开。赵宸剑锋急转,却晚了一步——毒秀才的头颅地爆裂,黑血如箭射向四周!
玄甲卫盾阵立起,黑血溅在铁盾上作响,蚀出无数细小的坑洞。而更可怕的是,血中裹着的蛊虫落地即活,眨眼间就爬满了半个庭院!
老药头枯手一扬,朱砂粉如雨洒落。虫群遇砂即燃,蓝火瞬间吞没了整个前院。赵宸右肩胎记青光如罩,将众人护在中间。待火势稍熄,院中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和满地焦黑的虫尸。
王爷!一个玄甲卫突然惊呼,假山!
假山石缝中渗出缕缕黑烟,烟中隐约可见符文流转。赵宸剑锋所指,青光如电劈开山石——露出底下幽深的暗道!
暗道阴冷潮湿,壁上长满滑腻的苔藓。赵宸右肩胎记青光如炬,照亮前方丈许之地。地上散落着新鲜的血迹,还有几片撕碎的白布——是毒秀才的衣服!
他刚过去。忽尔卓按刀低语,可为何要自爆...
灭口。赵宸眸光冰冷,有人不想他说出真相。
暗道尽头是间石室。室中央摆着口黑棺,棺盖半开,里面空空如也。而棺前跪着个人,背对入口,正对着棺材喃喃自语。
四殿下?忽尔卓试探着唤道。
人影缓缓转身——是四皇子赵稷!可他的脸...左半边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右半边却完好如初,甚至比平日更加俊美。这种诡异的反差,让人毛骨悚然。
三哥。赵稷微笑,腐烂的左脸肌肉牵动,掉下块碎肉,你来了。
赵宸右肩胎记突突直跳。青光映照下,赵稷心口处隐约可见半块黑玉圭,圭身二字正泛着血光!
毒秀才死了。
死了好。赵稷轻抚棺沿,没用的棋子...就该弃掉。
他枯爪突然拍向棺壁。黑棺地一震,竟从底部弹出个暗格!格中赫然是支黑羽箭,箭头上蓝芒闪烁,和秋狩刺杀小皇帝的那支一模一样!
认得吗?赵稷诡笑,二哥府的箭...
赵宸剑锋微抬:栽赃?
赵稷摇头,是真货。他枯爪轻抚箭杆,三年前...二哥用这箭射过你,记得吗?
三年前秋猎,二皇子确实过他一箭。可那箭明明被...
我捡回来了。赵稷仿佛看透他所想,狼毒花...就成了嫁祸的好道具。
狼毒花!赵宸右肩胎记青光骤亮。萧屹验过毒箭,说箭毒是边关特有的狼毒花提炼而成。而二皇子当年...确实去过北境!
为何?
为何?赵稷突然大笑,腐烂的脸颊裂开条缝,因为二哥该死!他撞破了我和门主的...小秘密。
枯爪一挥,黑棺中浮出幅画面:二皇子站在冷宫井边,手中捧着本册子。而井中爬出的黑影...赫然是门主!
他发现了井下的秘密。赵稷声音怨毒,所以...我让他背了屠村的锅。
屠村?赵宸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惨案——北境三村被屠,现场留有二皇子府的令牌。原来...
毒秀才招了。赵稷突然诡笑,可惜...晚了。
他枯爪猛地插入自己心口,硬生生掏出那半块黑玉圭!圭身二字已经变成了,正汩汩冒着黑血!
门主有令...赵稷声音突然变得浑厚低沉,今日...收网!
黑玉圭裂开,释放出滔天黑雾!雾中无数鬼手伸出,直取赵宸右肩胎记。玄冰剑青光如瀑,将鬼手尽数斩断。可雾气不散反凝,眨眼间就充满了整间石室!
赵宸厉喝暴退。忽尔卓带人结阵断后,却见黑雾如有灵性,绕过玄甲卫直扑赵宸!右肩胎记青光如风中残烛,在黑雾侵蚀下节节败退。眼看黑雾就要吞没胎记,赵稷突然惨叫一声!
啊——!
他心口的破洞突然扩大,黑玉圭碎片如利箭倒射,将他钉在棺壁上!赵稷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贯穿胸口的圭片:门...门主...
棋子而已。黑雾中传来低沉的声音,也配称主?
赵稷的身体如蜡般融化,眨眼间就剩副骨架。而黑雾则凝成个模糊的人形,贪婪地着赵宸:宸儿...胎记给我...
做梦!
赵宸玄冰剑青光炸裂,一剑斩向雾中人形。黑雾应声而散,却又在剑锋过后重聚。笑声在石室中回荡:没用的...幽冥门已开...你拦不住...
王爷!忽尔卓突然厉喝,棺中有东西!
黑棺不知何时完全打开了。棺底躺着具小小的骸骨,看身形不过六七岁孩童。骸骨心口插着半截断箭,箭杆上刻着二皇子府四个小字!
这是...
二哥的。雾中人形轻笑,他杀的不止村民...还有这个孩子...
赵宸右肩胎记青光骤暗。他认出那截断箭——三年前二皇子他时,箭被他斩断,前半截不知所踪。原来...
毒秀才都招了。雾中人形渐渐消散,现在...该你了...
黑雾突然收缩,如长鲸吸水般退回棺中。赵宸剑锋疾刺,却只斩到团空气。棺底骸骨碎裂,化作齑粉消散。只剩那半截断箭,一声落在青砖上。
王爷...忽尔卓声音发紧,这是...
栽赃。赵宸捡起断箭,但也是真相。
箭杆内侧刻着行小字:甲戌年冬,狄戎袭营。正是当年二皇子在北境从军的记录!而更可怕的是,箭簇上残留的蓝渍...和毒秀才眼中爆出的蛊虫一模一样!
回府。赵宸收起断箭,备马。
去哪?
刑部大牢。赵宸眸光如冰,二皇子该翻案了。
四皇子府外风雪更急了。赵宸刚踏出门槛,忽听北方天际传来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抬头望去,只见黑云旋涡中电闪雷鸣,而云层深处,那座青铜巨门的虚影...正在缓缓开启!
王爷!忽尔卓声音发抖,那是...
门主等不及了。赵宸右肩胎记青光微弱,
马蹄踏碎长街积雪。就在队伍即将拐出巷口时,赵宸突然勒马回望——四皇子府的门楼上,不知何时多了道黑影,正贪婪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黑影缓缓抬手,枯爪如刀划过自己脖颈。这个动作赵宸太熟悉了——是斩首!而更骇人的是,黑影脚下,毒秀才的无头尸体正诡异地...向他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