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回来了!
门房老张头颤巍巍地推开侧门,浑浊的老眼瞬间湿润。他踉跄着要跪,被赵宸一把扶住。
老张,腿脚不好就别行礼了。赵宸声音低沉,顺手拍了拍老人肩上的雪。
老张头用袖子抹着眼睛:王爷这一走就是两年...老奴日日盼着...
赵宸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他迈步跨过门槛,靴底碾过积雪,发出咯吱的闷响。府里的景致与记忆中相差无几,只是那几株老梅似乎更枯瘦了些,枝丫上积着厚厚的雪。
右肩的胎记又传来一阵刺痛,比刚才更明显。赵宸微微皱眉,伸手按了按那块发烫的皮肤。自从过了城门,这胎记就开始不安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
王爷!
忽尔卓的声音从回廊尽头传来。这位玄甲卫统领比两年前更显沧桑,鬓角已经全白,但步伐依然矫健。他快步走到赵宸跟前,单膝跪地:末将恭迎王爷凯旋!
赵宸伸手扶起他:起来说话。府里如何?
忽尔卓欲言又止,左右看了看:王爷一路劳顿,先进屋暖和暖和吧。
书房里的炭盆烧得正旺。赵宸解下大氅,随手搭在椅背上。忽尔卓关紧门窗,又往炭盆里添了两块银丝炭。
说吧。赵宸在太师椅上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忽尔卓深吸一口气:王爷,京城如今...不太平。
怎么说?
大皇子赵恒这两年势力大涨,六部中有三部是他的人。文官集团大多持观望态度,以中书令王俭为首的那帮老狐狸,谁也不得罪。忽尔卓压低声音,至于陛下...这两年龙体欠安,深居简出,朝政大半由大皇子代管。
赵宸右肩的胎记突地一跳。他想起漠北战场上那个被俘的狄戎巫师临死前的诅咒:...宸星归位,幽冥门开...当时他右肩的胎记也是这样灼痛。
七皇子呢?赵宸突然问道。
忽尔卓一愣,随即答道:七殿下今年刚满十岁,由淑妃娘娘抚养。大皇子对他...还算客气。
赵宸冷笑一声。客气?大皇子赵恒是什么货色,他最清楚不过。当年母妃的死,就有赵恒外家崔氏的影子。
王爷,忽尔卓犹豫了一下,您这次回京,大皇子那边恐怕...
无妨。赵宸摆摆手,本王是奉诏回京述职,他不敢明着做什么。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轻轻的叩门声。
进来。
门开了,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挪进来。老药头比两年前更显苍老,背驼得几乎成了直角,枯手里攥着个药囊,走路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王爷...老药头颤巍巍地要行礼。
赵宸起身扶住他:药头爷爷,不必多礼。
老药头却突然僵住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宸的右肩,枯手微微发抖:王爷...您这胎记...
赵宸心头一凛:怎么了?
老药头没说话,颤颤巍巍地从药囊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些暗红色的粉末在掌心。他示意赵宸解开衣领,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撒在胎记上。
粉末触及皮肤的瞬间,竟地冒出一缕青烟!更诡异的是,那胎记在烟中隐约浮现出复杂的纹路,像是一只半睁的眼睛!
果然...老药头倒吸一口凉气,王爷,您这胎记...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赵宸沉声道:自打入城,就一直隐隐作痛。
老药头枯瘦的脸更皱了:王爷,这不是普通的胎记。老奴年轻时在钦天监当差,见过类似的记载...他欲言又止,看了眼忽尔卓。
忽尔卓识趣地退到门外守着。老药头这才压低声音:修罗眼,是上古血脉的印记。老奴曾听监正大人说过,这种印记平时沉睡,一旦觉醒...
会怎样?赵宸目光锐利。
老药头咽了口唾沫:能见阴阳,通幽冥。
赵宸右肩的胎记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仿佛在回应这句话。他想起漠北战场上那些诡异的经历——有时他能预知危险,有时能看穿敌人的埋伏,甚至偶尔能感知到将死之人的执念...原来都是因为这胎记?
王爷,老药头忧心忡忡,修罗眼觉醒,意味着...幽冥将开。老奴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京城里,已经有幽冥门的人混进来了。老药头声音发抖,而且,他们可能已经盯上您了。
赵宸沉默片刻,突然问道:这两年,京城可有异常?
老药头和忽尔卓对视一眼。忽尔卓低声道:有。半年前,城南有户人家一夜之间全死了,尸体干瘪如枯柴,脖子上都有个黑点。官府说是瘟疫,但...
但什么?
但那家的老爷子,是当年参与剿灭幽冥门的玄甲卫老兵。忽尔卓声音更低了,死前,他用血在墙上画了只眼睛...和王爷胎记的形状很像。
赵宸右肩的胎记又是一阵灼痛。他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寒风夹着雪粒子灌进来,吹散了屋内的闷热。远处,皇城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王爷,忽尔卓忧心忡忡,您这次回来,恐怕...
我知道。赵宸打断他,大皇子不会让我安稳度日。但现在...他摸了摸右肩的胎记,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查。
老药头颤声道:王爷,幽冥门不是寻常江湖门派。他们...
我知道。赵宸再次打断,声音冷硬如铁,二十年前,母妃就是死在他们的咒术下。
屋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盆里偶尔爆出的火星声。
忽尔卓,赵宸突然转身,去查查这半年京城所有的非正常死亡事件,尤其是那些死状诡异的。另外,派人盯着大皇子府,特别是他那些来路不明的门客。
忽尔卓肃然应命。
老药头,赵宸继续道,你去找找钦天监的旧档,关于修罗眼和幽冥门的记载,越多越好。
老药头点头如捣蒜:老奴明日就去。
赵宸最后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右肩的胎记依然灼热。他知道,这次回京,等待他的不仅是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还有更危险的暗流。而这一切,似乎都与这个突然觉醒的胎记有关。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七皇子...赵棠,近来可好?
忽尔卓摇头:七殿下深居简出,很少露面。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上个月淑妃娘娘生辰,有宫人说看见七殿下左眼...蒙着块黑纱。
左眼?赵宸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说是顽疾。忽尔卓低声道,但老奴觉得蹊跷,派人暗中打探过。有个老宫女说,七殿下左眼不是病了,而是...而是里面嵌了颗血珠子。
赵宸右肩的胎记猛地一跳,像被针扎了似的。他想起母妃临终前交给淑妃的那个锦囊,里面据说装着能的东西...
继续查。赵宸声音低沉,但务必小心,别打草惊蛇。
忽尔卓领命而去。老药头也告退去准备药材。赵宸独自站在窗前,任凭寒风扑面。右肩的胎记灼热不减,仿佛在提醒他——风暴,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