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洞外的枯林在作响。树干裂着深缝，缝里卡着焦黑的叶——是业火飘出的余烬，粘在树皮上像凝固的血。地上散落着细小的淡蓝光屑，是没被烧尽的童真残魂，风一吹就贴在鞋底，走一步就碎一点，像踩在无数个碎掉的梦上。远处的天际线泛着灰黄，是车迟国的方向，风里裹着点纸灰味，飘来张残破的黄纸，纸角沾着暗红的痕，上面印着“车迟国·信仰供奉”的字样。
悟空蹲在枯林里，指尖碰了碰地上的光屑。
光屑瞬间消散，传来细弱的疼——不是业火的烫，是更轻的痛，像某个孩童的梦在最后挣扎。他眼前晃出幻象：张黄纸飘进火云洞，红孩儿的手按住纸，纸上的“信仰供奉”变成“恐惧香火采集点”，然后天庭观测员的声音响起：“车迟国实验需要‘情绪对比样本’，先让牛魔王带着悟空的恐惧过去‘预热’”。“是对比……”他声音发哑，掌心的魂血滴在光屑消失的地方，血珠渗进土，留下个暗黑的印，“我们的恐惧，是你们实验的‘对照组’……我怕。”
唐僧跟在后面，手里捡起那张黄纸。
纸面上的字还没完全糊掉，能看清“虔诚香火·纯度62%”“恐惧香火·纯度89%”的数字，数字旁画着个简易的祭坛，坛上绑着个模糊的人影。他把纸按在胸口，怀里的通关文牒又渗出新字：“车迟国前置指令：1. 团队需在三日内抵达车迟国，协助‘信仰对比实验’数据采集；2. 悟空需维持‘丹炉恐惧’，作为‘恐惧香火’的‘情绪引子’；3. 牛魔王需记录实验过程，上传‘反抗情绪与恐惧香火关联数据’”。他的指腹蹭过“情绪引子”，纸角的暗红痕蹭在手上，像沾了点未干的血。
八戒扛着钉耙，往车迟国的方向走。
钉耙尖齿戳进土里，挑出块沾着光屑的焦叶——叶上还留着业火的温度。“不是对比。”他声音冷得像焦叶，“是‘筛选’——系统要的不是哪种信仰好，是哪种能榨出更纯的情绪，恐惧比虔诚纯，就选恐惧，我们去那，就是帮他们确认这点。”
沙僧的骷髅项链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淡蓝光裹着黄纸，映出纸背的隐藏字：“车迟国实验目标：1. 验证虎鹿羊三仙‘恐惧统治’的情绪收割效率；2. 测试悟空‘丹炉恐惧’对当地居民‘恐惧阈值’的影响；3. 为牛魔王反抗情绪‘纯度提升’提供参考数据”。“是参考！”沙僧嘶吼，蓝光抖得像他的鳞片，“他们连牛魔王的反抗都要参考车迟国的恐惧，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给他们的实验当‘素材’！”
牛魔王的手按在后颈的芯片上。
芯片还带着业火的余温，他看向车迟国的方向，风里的纸灰味越来越浓。“车迟国是‘情绪对比场’。”他声音里裹着冷意，比枯林的风还沉，“我父亲当年去过，他说那里的人不敢哭，一哭就会被当成‘恐惧纯度不够’，拉去祭台——我们去那，不是帮他们，是帮系统把恐惧榨得更干。”
悟空慢慢站起来，身体剧烈发抖。
蓝光里的“情绪对比场”像针，扎得他魂疼——火云洞的童真还在烧，车迟国的恐惧又在等，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是从一个“情绪榨取点”，走向另一个“实验场”。他往车迟国走了一步，脚踩在焦叶上，叶被踩碎，灰粘在鞋底，像踩在无数个不敢哭的人身上。“为什么……”他嘶吼着，铁棍往树干砸去，“连哭都要算‘纯度’，连反抗都要参考恐惧……你们到底有没有过怕？”
观测员的机械音从枯林顶端传来。
混着风里的纸灰声，没半点温度：“车迟国前置任务启动：1. 悟空需在抵达前维持‘丹炉恐惧’阈值≥85%，确保‘情绪引子’有效；2. 沙僧项链需提前调试，准备记录‘恐惧香火’数据；3. 牛魔王需压制反抗情绪，避免干扰实验数据采集。”
唐僧突然把手里的黄纸扔进风里。
纸被吹得翻卷，纸背的“实验目标”露出来，又很快被纸灰盖住，像被故意藏起来。“压制情绪……”他声音发颤，看着黄纸飘向车迟国，“你们连让牛魔王‘正常恨’都不肯，非要他按实验节奏来……这取经路，就是条‘实验用的死路’。”
八戒扛起钉耙，走得更快。
钉耙尖齿上的焦叶晃着光，像挂着无数个不敢哭的影子。“实验也得走。”他声音没起伏，“至少去看看，车迟国的人怎么被榨恐惧，看看我们的‘情绪引子’怎么帮他们更疼——总比在这看林子里的梦碎强。”
沙僧的项链暗了下去。
蓝光消失前，最后映出黄纸的一角——纸角的暗红痕被放大，能看清是个孩童的指纹，指纹旁印着“恐惧样本·01号”，风一吹，纸彻底融进灰里，只剩那点暗红，飘向车迟国的方向。
悟空走在最后，手里的铁棍几乎要攥不住。
枯林的风越来越大，纸灰味越来越浓。他知道，火云洞的业火还在烧最后几罐童真，车迟国的祭台已经在等“恐惧样本”，而他们，只能跟着观测员的指令，从枯林走向车迟国——那座城里的每一丝恐惧，都会变成牛魔王反抗的“参考数据”，也会变成系统囚笼上，又一块新的“情绪补丁”。
牛魔王跟在他身后，芯片的余温慢慢散了。
他能感觉到风里的恐惧在靠近，能猜到车迟国的人在躲什么——他知道，等他们到了，那些人的恐惧会更浓，而他的反抗，会在这些恐惧的“参考”下，变得更“纯”，也更像一场被算好的戏。
枯林的树还在响。
地上的光屑还在碎。车迟国方向的灰黄越来越近，风里的纸灰还在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