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的右爪刚蹭完前腿，耳朵就竖了起来。他没抬头，只是把脑袋压得更低了些，鼻尖几乎贴到腐叶上，像头真狼在嗅地气。
树冠下的空地里，几头老狼围成一圈，皮毛泛着铁灰光泽，尾巴垂得极稳。其中一头肩背微隆，额前裂开一道旧疤，正低声开口：“三块月石，少一块都不行。祭坛不启，咱们也别想分那口灵气。”
旁边另一头狼甩了甩耳朵：“东谷守了七夜，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是不是根本没人知道这事？”
“有人知道。”疤脸狼低吼，“昨夜风带来一股药香，是洗髓丹的味道。外头那些修士，迟早会撞进来。”
江小道心里一紧，指甲悄悄掐进掌心。洗髓丹？那玩意儿他三天前刚从系统签到里捞出来一颗，顺手塞给王二狗当饭后甜点。难不成味儿飘这么远？
他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让前狼的屁股正好挡住自己侧脸，一边继续听，一边用爪子在落叶底下划拉——三道痕，深一点。
岑晚狐趴在他后腿边，尾巴卷成个小圈，装作打盹。其实眼珠一直在转。她忽然用鼻尖轻轻顶了下江小道的肘弯，传音道：“你说……要是咱先把一块月石藏起来，等他们开不了祭坛，急得跳脚，咱再拿去换灵果，能值多少？”
江小道眼皮都没抬，回音压得比蚂蚁爬还轻：“你当那是路边摊卖的糖豆？这地方连狼都守得跟护崽似的，明抢是找死，暗拿才是活路。”
“所以你是想全拿？”岑晚狐嘴角微微翘起。
“不多拿点，对不起我天天在茅房门口签到。”江小道哼了一声，“你知道我在那种地方签到过几次吗？七次！换来一本《缩骨功》、半瓶止痒膏，还有一次直接灌顶升了一层修为。越脏的地方奖励越狠，这秘境核心要是干净得了，我还来凑什么热闹？”
岑晚狐差点笑出声，赶紧低头假装咳嗽，喉咙里挤出两声闷哼，混在狼群里没人察觉。
这时，疤脸狼忽然抬头，鼻翼猛抽两下：“谁留了生人气？”
全场顿时安静。
江小道立刻张嘴舔爪，舌头故意伸得老长，模样蠢得能去庙会表演杂耍。他还顺势用后腿挠了挠耳朵，像是被跳蚤咬了。
岑晚狐也不含糊，立马滚了一圈，蹭到一头母狼身边，鼻子往人家幼崽脑门上一贴，亲热得跟失散多年的亲戚似的。
老狼们互相看了看，最终疤脸狼冷哼一声：“最近人味重，许是哪个不开眼的修士死在林子里了。”
众狼点头，话题重新转回正轨。
“头狼说了，月圆那晚若无人来取石，就由我们代为主持祭礼。”另一头银鬃狼沉声道，“但规矩不能破——必须三石归位，阵法自启，谁要是敢私自触碰，当场反噬化灰。”
“上次那个莽牛妖不信邪，伸手去摸东谷那块石头，眨眼工夫皮肉全烂，骨头冒黑烟。”疤脸狼补充，“到现在那片地还是焦的，草都不长。”
江小道听得心头一凛。反噬这么狠？看来硬闯是傻子干的事。
但他反而更来了劲。越是危险，越说明里头有好东西。他记得上次在路边土坑签到，拿到九转金丹时，旁边还躺着具骷髅，手指头都插进泥里，估计也是贪心太重的前辈。
“三块月石……分别在哪？”他继续用爪子在地下划，默记线索。
“北崖悬壁，藏在鹰巢底下。”疤脸狼说，“南沼泥潭，埋在千年水榕根里。第三块最麻烦——在通天阁旧址的地宫中，机关重重，连我们都只敢远远看着。”
江小道差点一个趔趄。
通天阁？那不是他将来要当老板的地方吗？怎么现在就成了藏宝点？
他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想：这系统不会是故意安排的吧？让我十年后回去挖自己家？
岑晚狐似乎察觉到他情绪波动，悄悄用尾巴尖扫了扫他后腿，意思是：别走神，重点来了。
果然，疤脸狼接着道：“三石感应天地月华，唯有月圆之夜才能激活阵法。提前取走，石头就成废渣；迟到一步，灵气消散，百年才轮一次。”
“那要是有人带齐了三块呢？”有狼问。
“除非他不怕死。”疤脸狼冷笑，“祭坛启动瞬间，所有靠近者都要经受‘心魔劫’。扛过去，修为暴涨；扛不过，魂飞魄散。头狼都不敢轻易尝试。”
江小道默默把“心魔劫”三个字刻进掌心。
这听着不像送福利，倒像抽奖抽中了阎王令。
可他又咧了咧嘴。
怕死的人多了去了，所以他才有机会。
他缓缓抬起头，透过前方狼群的缝隙望向前方——密林越来越深，树木扭曲如鬼手，地面开始出现规则的石板纹路，隐约拼成一个残缺的圆阵。
看来快到核心区了。
他传音岑晚狐：“听见没？北崖、南沼、通天阁。三块石头，三个地儿，都不是善茬。”
“那你打算先抢哪块？”她问。
“都不抢。”江小道眯起眼，“咱们先找地方睡一觉。”
“啥？”
“你忘了？我每天签到越懒奖励越厚。上次我在厨房灶台底下打了个盹，醒来发现签到了《虚空遁术》。要是我能在这秘境核心找个破角落躺平，说不定直接给我整出个‘移山填海诀’来。”
岑晚狐翻了个白眼：“你就想着偷懒？万一睡着了被狼叼走当点心怎么办？”
“那也得它们吃得动。”江小道拍拍酒葫芦，“里面还有李厨娘给的特供腌灵肉，再来一头头狼我也能喂成胖子。”
话音未落，队伍忽然停下。
前方传来低沉的脚步声，比之前更重，地面微微震颤。
一头体型庞大的疾风狼缓步走来，毛色如雪，额心一道深褐疤痕，正是之前的头狼。
它站在队列前方，环视一周，目光扫过每一头狼的脸。
江小道和岑晚狐立刻低头，学着旁边狼的样子，前肢微曲，做出臣服姿态。
头狼走到中间，忽然停下，鼻子抽动两下。
江小道心头一跳。
完了，又闻出来了？
谁知头狼只是仰头望了望天色，低声道：“时辰快到了，加快脚步。”
队伍再次开拔。
江小道松了口气，传音道：“这家伙鼻子比狗还灵，再这样下去迟早露馅。”
“要不我放个幻术？”岑晚狐提议，“弄点血腥味盖住咱们的气息。”
“别。”江小道摇头，“这儿狼太多，幻术太假容易穿帮。咱们现在是‘自己人’，得表现得像个正经巡山的。”
“那你倒是教教我，正经狼巡山都干啥？”
江小道想了想，突然抬起后腿，对着一棵树干就是一刨。
尘土飞扬。
岑晚狐愣住：“你干嘛？”
“做标记啊。”他理直气壮，“狼不都这样？占地盘，宣誓主权。”
“可你刚才已经蹭过了。”
“那叫预登记，这是正式备案。”江小道一本正经，“讲究点的狼还得尿一圈，但我舍不得那块腌灵肉，留着保命用。”
岑晚狐忍不住笑出声，赶紧捂嘴，装作打喷嚏。
队伍末尾的几头年轻狼看了过来，眼神略带疑惑。
江小道立刻收爪，低头舔毛，一脸“我只是只普通笨狼”的表情。
一行狼继续前行，穿过一片枯林，前方雾气渐浓，隐约可见一座倒塌的石殿轮廓，半埋在藤蔓之下。
江小道眼睛一亮。
通天阁旧址！
他正想多看两眼，忽然感觉脚下一滑。
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落叶底下露出一角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符文，隐隐泛着青光。
他心头猛地一跳。
这不是普通的路碑——这像是某种指引。
他悄悄用爪子拨开更多落叶，发现石碑背面有个凹槽，形状奇特，像是缺了块拼图。
他盯着那凹槽看了两秒，忽然想起什么。
月石……会不会刚好能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