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欢的指尖还在发麻,药罐贴着掌心滚烫得像要烧起来。她听见锁链破风的声音,知道这一下躲不过了。
她没抬头,反而闭上了眼。
舌尖一痛,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这股疼让她脑子清醒了一瞬。她把全部注意力压进手腕,药罐猛地一震,那股热流顺着经脉冲上头顶。
画面又来了。
密室里灰袍人的背影,墙上挂着三十六个红点连成的图谱。那人手里拿着一块木牌,正是她在破庙捡到的那块。镜头拉近,他转过身——
她咬牙,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张脸。
父亲已经死了。那是穿越前的事。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幻象,是邪术搞的鬼。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灰袍人腰间那个黑色袋子。袋子用暗线缝着一圈符文,右下角有一道细小的裂痕,像是修补过。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袋口微微晃动,里面透出一点幽光。
下一秒,画面断了。
她睁开眼,锁链离她额头只剩半尺。
首领站在原地,手还举着,黑气缠绕在他掌心。他看着她,眼神有点不一样了。“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叶清欢没答话。她慢慢抬起右手,指缝间夹着最后一根银针。针尖对着首领腰侧,那里挂着一个不起眼的黑布袋,位置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她呼吸很轻,肩膀却一点点绷紧。
“你在找死。”首领冷笑一声,掌心黑气翻涌,锁链速度更快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咳了一声,身子一歪,像是撑不住了。银针顺势滑进掌心,被袖子遮住。
首领眉头微动,但没停下攻击。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手腕一抖,银针脱手而出,直奔首领腰间的布袋缝合处。那一道裂痕,是能量最不稳的地方,也是回溯记忆里唯一能看清的弱点。
针飞出去的瞬间,她整个人脱力,单膝跪在地上。
针太快了,带着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线,在空中划出细响。
首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右手本能地往腰间一挡。
但已经晚了。
银针撞上布袋,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扎进了某种软硬之间的物体。袋子猛地一颤,幽光闪了一下,随即暗了半分。
首领的动作顿住了。
他低头看向腰间,手指捏住那根银针,缓缓拔出来。针尖沾着一点黑雾一样的东西,正缓缓蒸发。
“你……”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怎么知道这里的?”
叶清欢撑着地,喘得厉害。她知道自己没完全击中核心,但至少干扰了晶石的能量流转。那一下震动,她隔着几丈都感觉到了。
“猜的。”她说。
首领盯着她,眼里第一次有了波动。他抬手,黑气重新聚拢,但比之前慢了一拍。
角落里的跛脚男人依旧站着,没动,也没说话。他看着首领腰间的袋子,眼神有点奇怪。
叶清欢趁机调整呼吸。她知道不能再拖了。药罐已经凉了,念气耗尽,回溯之息不可能再用第二次。她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更别说逃。
但她还有最后一步。
她慢慢把手伸进袖子,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这是系统上次奖励的【镇魂符】,还没来得及用。她不知道这张符能不能挡住接下来的攻击,但她得试试。
首领把银针扔在地上,一脚踩碎。“你以为伤了它,就能赢?”
“我不想赢。”叶清欢抬起头,嘴角带血,“我只想让你停下来。”
“停?”首领笑了,“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来找你吗?他们体内有蛊种,是你治好了表症,却激活了内邪。你每救一个,就等于送一个祭品过来。”
叶清欢手指一顿。
“你不该插手。”首领一步步走近,“你本可以当个好大夫,救人,拿赏,安稳过日子。可你非要查到底。”
“所以你们故意散布病症?”她问。
“不是散布。”首领纠正她,“是唤醒。他们的命脉早就被选中,只差一个引子。而你,就是最好的引子。”
叶清欢明白了。
她用银针疏通经络,激发气血运行,结果无意中打开了那些被封住的蛊穴。她越治,对方的仪式就越完整。
她才是那个帮凶。
“那你父亲呢?”首领忽然开口,“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留下那块木牌?”
叶清欢心头一震。
“你说什么?”
“叶明远。”首领看着她,“他不是死于意外。他是自愿离开的。为了保住你,他把自己献给了阵法。”
“放屁!”她猛地抬头,“我父亲是实验室爆炸死的!”
“是吗?”首领冷笑,“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穿越?为什么你会带着那个药罐?为什么你能觉醒灵针渡魂?”
叶清欢的手开始抖。
药罐静静躺在她手心,表面温润,没有任何异样。可她突然觉得,这东西从一开始就不简单。
“他留下了三十六块木牌。”首领说,“每一块对应一个命脉节点。你捡到的那块,是他留给你的信。”
“我不信。”她摇头,“你胡说八道。”
“你可以不信。”首领抬手,黑气再次凝聚,“但事实不会改变。你父亲没能完成仪式,所以他魂魄散了。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他找回来。”
叶清欢盯着他,“所以你要杀那么多无辜的人?”
“牺牲是必要的。”首领语气平静,“医者救人,也得有人承担代价。你懂这个道理,不是吗?”
她没说话。
她想起第一个被送来的孩子,高烧不退,家里砸锅卖铁求她救命。她用了三天,把人救活了。结果第二天,那孩子就被掳走,成了祭品。
她以为自己在救人。
其实是在送人去死。
“如果重来一次。”首领看着她,“你还敢出手吗?”
叶清欢慢慢站了起来。她扶着石柱,膝盖还在打颤,但她站直了。
“敢。”她说。
“哪怕知道后果?”
“哪怕知道。”她握紧药罐,“我是大夫。只要有人来找我,我就不能装作看不见。”
首领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笑了。“有意思。”
他抬手,黑气化作长矛,直指她胸口。
“那就看看,是你的心硬,还是我的矛快。”
叶清欢没退。她把符纸贴在胸前,另一只手摸向发间的银簪。听诊器银簪已经变形,但她还能用。
她知道这一下扛过去,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她必须扛。
长矛刺来的瞬间,药罐突然又热了一下。
不是回溯之息。
是一种新的感觉。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罐底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