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板车从叶巧儿家推出来,最上面是几大捆用来掩人耳目的杂物,最下面是装了他们三个人的麻袋。
魏员凭借着跟叶巧儿的那层关系,同村里人熟又不熟,路上要是遇见其他人,多的是理由来敷衍他们,不过他们运气似乎不错,畅通无阻的出了枣树村。
景昱在麻袋中睁开眼,他身上压了东西,有些重,他不敢动,担心会惊动他们。
他左边麻袋装的是赵晨朗,右边是叶巧儿,能闻到一股香腻的脂粉味。
这条路是通往莲心镇的,虽然他看不见,但是能听出路面声音的区别,那段时间他每天都要坐在迟许推的板车上往返两个镇。
行至中途,他们停了下来,不过瞬息,板车又动了起来,之前推车的人累了,换了个人。
迟许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叶巧儿家屋外,他看见了那道后门,寻常人家谁会特意在家里开道后门?
他想也不想就上手推门,门没锁,屋子很安静。
迟许顺手拿了靠在墙角的棍子,贴着墙壁走到前院,没人。
也管不了这是在别人家,脑子里全是景昱被人弄走的恐慌,进屋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他在发现了卧房那个被人拉开清空的梳妆台,还有从床底下丢出来的砖头,他敢确定就是他们绑走了景昱和赵晨朗。
院子里的柴房门没关,他跑进去搜寻一番,地窖的入口大敞着,迟许趴在边上往里看,通过从地窖口子上方照射进去的微弱光线,那里面似乎有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迟许跳进去,把那玩意儿捡起来,是景昱今早簪头发的玉簪末端,是朵玉兰花,被人掰了下来,那是他前段时间给他买的,将玉兰花用力攥在手中,他迅速离开地窖,顺着叶巧儿家正门外的车轮子痕迹追了出去。
此时他们离莲心镇只有一步之遥,景昱听着耳边哐哐哐的车轮转动声,心想迟许这个家伙,现在怕是已经发现他们不见了。
魏员等人在一处靠近码头的巷子停下,拐进去,在巷尾最末端的门有节奏的长敲三声,短敲两声,门打开,出来了一位慈祥的妇人。
妇人高声笑着,“你也真是,来婶娘这里还带什么东西,都说了不用带不用带,这么客气,有机会我一定要同你爹娘好好说道说道。”
魏员几人也热情的迎合着,话毕,他们将板车稳稳的推了进去。
在院子中,他们面无表情的寒暄拉家常,手脚不停的把麻袋里的三个人往屋里抬。
景昱闭上双眼,装作还在昏迷。
妇人在光线不好的屋内点了根蜡烛,抬手指使他们将人从麻袋里弄出来。
“怎么还有个如此老的?”妇人嫌弃的收回落在叶巧儿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魏员,“这等货色,我可是不要的。”
魏员赔着笑,“可以卖去最下等的窑子,她可是每一步都参与了,要是放出去,恐怕……”
剩下的话他没有明说,妇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哎哟——这就是那个人了吧!”妇人双眼放光的盯着景昱,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满意点头:“瞧瞧这脸,这皮肤,我保证能让他卖上一个好价钱!”
“这个长得也不错,就是黑了一些。”
妇人又问:“你们这迷药能管上多久?”
魏员算了算他们过来的时间,“大概还要一两个时辰才醒。”
“那好,过会儿醒了先别急着喂药,我要听听声儿,这声音呀,也是极为重要的。”
“您放心,绝对是没问题的!”魏员急着保证。
妇人嗤之以鼻道:“你们这些乡下人,能懂什么?等人醒了我亲自来听听才算数。”
魏员点头哈腰的,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
等人离开,外边安静下来,景昱睁开眼,身上绑了绳子,他只能一点点挪到赵晨朗身边,极其困难的坐起来,又俯下身用肩膀把赵晨朗推了推。
扭头看看外边,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门不知道有没有锁,他重新看向赵晨朗,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口中有了血腥味才停下。
大概是他经常在他们那儿喝被迟许加了料的水,赵晨朗竟然被咬醒了。
他刚要说话,被景昱冷冽的眼神定住,随后满脸惊慌的环顾着四周,声音发颤的问:“我、我们现在在哪里?”
“莲心镇。”景昱换了个姿势,“你把手伸来,我帮你把绳结咬开。”
“不我帮你……”
“闭嘴!”
赵晨朗还是第一次被景昱凶,瞬间不敢说话了。
他们绑人用的粗麻绳,大概是觉得他们昏迷不醒,看上去又手无缚鸡之力,绳结打得很敷衍,饶是如此,景昱嘴唇还是擦破了点皮。
赵晨朗手一得了自由,立马帮景昱把绳子解开,两人又各自把脚上的绳子解了,对于一旁的叶巧儿,他们还没有这样烂好心。
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有没有人在院子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再三思索下,两人又把绳子缠到手脚上,装作还被束缚着的模样。
魏员后知后觉开始害怕,另外两人是他在赌场认识的狐朋狗友,意外联系上了这做阴私勾当的妇人。
他们生怕在外边露出什么破绽,饭都是买回来吃的。
那妇人去联络其他人了,预备等天一黑,他们就带着人乘船离开。
魏员进屋又查看了一番他们的情况,见跟离开前没什么变化,才放心出去吃东西。
他们异常谨慎,吃饭也在院子里,景昱赵晨朗根本找不到机会逃跑。
“艹!飘雪了,江面不会结冰吧?”
“这点雪结不了。”
担心饭凉了,他们只能把饭菜端进屋子,不知道是谁嫌冷,又将房门给掩上。
景昱知道机会来了,立马起来,门一定被锁住了,要不然他们不会那么放心,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小窗户。
他走到窗户边,伸出早已经被冻红的双手,轻轻的,一点点的把那小窗户打开,风将外面的细雪刮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