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的手还插在胸口，黑血顺着指缝往下滴，那块没亮的碎片正跟星核撞得发疯。天上的残阵猛地一抖，光扭成旋涡，像被谁咬了一口。
她没抽手，反而往里又顶了半寸。
疼炸开的那一下，脑子自己动了。不是往后看，是倒着回放——刚才那九道光怎么成的，一帧一帧往回蹦。第七道偏了点角度，闪三下，停，再闪两下……是摩斯码。
北七·沉渊·归零。
“陆沉渊！”她猛地抬头，嗓子劈了，“坐标里有暗号！北七区，归零点，用你的裂隙锁住运行逻辑！”
他踉跄着撞上墙，光链从指尖垂下来，断口噼啪冒火星。记忆碎得像风里的纸，抓不住。但他听懂了。北七，是当年他们签血契的地方。归零，是契约作废的词。
他抬手，量子态勉强聚起来。
光链射出去，缠住半空的残阵。坐标开始冻住，转得越来越慢。就在快合上的瞬间，一道影子从数据流里钻出来——是他自己，牵着江星澜站在月神祭坛前，说“从此两不相欠”。
陆沉渊瞳孔一缩。
太真了，真到他差点信。可不对。那天，江星澜根本没来。她被沈清秋关在星渊塔，等他等到烧昏过去。
假的。
是初代阁主埋在他脑子里的钩子，就等这时候咬上来。
他咬牙，直接撕开意识层，把那段假记忆连根扯断。血从鼻子流下来，视野黑了一角。名字忘了，生日忘了，连她最爱吃的甜豆糕都想不起来。但手没松。
光链死死扣住坐标锁。
“顾寒声！”江星澜吼，“窗口开了！炸它！”
顾寒声的机械臂已经焦黑，外壳裂了缝，红光一明一灭。他没吭声，抬手掀开胸口护板。机械心脏露出来，齿轮咬合处火花直蹦。
他开始拆。
一块块零件拆下来，拼成个小装置，最后把情感模块塞进中心。屏幕上蹦出一行字：“输入引信数据。”
他停了两秒，手指敲下去。
【白薇曾笑过一次。】
三年前冬天，江星澜偷了份营养剂给她。白薇喝完，忽然抬头笑了，眼睛亮得像星核刚点亮。那笑就三秒，他录下来了。
数据载入的瞬间，装置嗡嗡震颤，能量指数往上冲。
“引爆程序启动，倒计时三秒。”机械音响起。
江星澜盯着残阵，呼吸压到最低。
三。
陆沉渊的光链开始崩，整个人往下滑，背抵着墙。
二。
顾寒声闭上眼，机械臂垂下来。
一。
轰——
没巨响，只一声尖利的撕裂，像玻璃被掰断。空间猛晃，残阵骤缩，光倒灌回核心，凝成拳头大的黑球。
接着，沙盘浮出来。
九大星域缩影悬在半空，星核碎片磨成的棋子静静摆着。北七那枚泛着暗红，像干透的血。中央压着一枚漆黑棋子，表面有微弱起伏，像在呼吸。
江星澜一步步走近，右臂裂痕爬到肩胛，晶化层闪着冷光。她伸手碰北七的棋子，指尖刚挨上，沙盘猛地一震。
一行血字从底座浮起，缓缓转：
命运非选，乃定。
“定个屁。”她冷笑，左手按住心口碎片，准备再压一层吞噬力进去。
这时，陆沉渊开口了。
“江星澜。”
声音很轻，像从远处飘来。
她回头。
他靠着墙，眼神空了一块，嘴唇动了动：“我……忘了你说过什么。”
不是忘了话，是忘了她说过这件事。那种“她曾对我说过”的感觉，没了。
江星澜心一沉。
顾寒声的机械眼熄了，只剩一句低语在空气里飘：“下一步……别信系统提示。”
沙盘上方，光流重新动起来。新坐标开始生成，轨迹慢慢爬，像蛇吐信。
江星澜盯着那条线，发现它正往中央那颗黑棋靠。
她抬手，准备切断星轨回溯。
可就在能力要关的前半秒，一段画面硬挤进来——
三天后，她站在中央星域的高塔上，手里握着完整的星核，脚下跪了一地人。她开口，声音却不是她的。
“服从，即是自由。”
画面断了。
她猛地抽手，喉咙发紧。这不是预知，是污染。有人在她能力里下了毒。
沙盘的光流爬到了黑棋边。
江星澜抬起左手，指尖抵住太阳穴。
只要一压，就能清掉这段被污染的记忆。可代价是，可能连她和陆沉渊之间某个关键节点也一起抹了。
她迟了半秒。
沙盘上的光流，碰到了黑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