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七十一小时五十九分。
控制室的大屏幕上，封印装置的能量条终于归零。测试舱里还残留着蓝金色的光波，像水纹一样轻轻荡漾。江星澜靠着操作台站着，一只手按在自己左手腕上，指尖有点抖——她体内的星核碎片还在震动，像是被人拨动的琴弦，嗡嗡作响。
“下一组测试，开始吧。”她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一些。
顾寒声没回头，正用机械臂往终端输入新的参数。“你刚吸收了三轮逸散能量，再继续就是拿命在拼。”
“我没得选。”她抬手贴在装置外壳上，掌心传来一阵细微的震感，“这东西还没真正全功率运行，现在停下，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
陆沉渊站在裂隙观测窗前，手指轻轻碰了下玻璃，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空间裂痕在他指尖浮现，又很快消失。他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眼神更深了：“反应舱的模拟强度可以分段提升。先到百分之七十，稳定后再加档。”
“那就别拖着了。”江星澜走到主控位旁边，直接启动了共鸣扫描模式。她体内的星核立刻有了反应，眼前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所有能量流动的路线都变得清晰可见。
顾寒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启动模拟程序。”他按下确认键。
反应舱深处，那枚从废弃星舰残骸中找到的旧星核开始共振。低沉的嗡鸣从地底传来，整个实验室的金属地板都在微微颤抖。屏幕上，输出功率稳步上升：30%、50%、60%……
“一切正常。”顾寒声盯着导管接口的数据，“相位补偿系统运行良好，损耗率保持在0.08%。”
可江星澜突然皱眉。
“等等。”她调出第三级导环的频谱图，指着一处微弱的红点，“这里不对劲。”
画面中央，一条极细的红色波动正在缓慢爬升，位置正好卡在双层导管的连接处。
“这是谐振前兆。”她说，“压电陶瓷片反馈慢了0.01秒，时间一长，肯定会炸。”
“不可能。”顾寒声立刻接入检测探针，“系统响应是毫秒级的，误差不会超过千分之五。”
“但它确实慢了。”江星澜把手重新贴回装置，“不是机器的问题，是外面有干扰。这颗星核……它在主动跟我们的频率同步。”
话音刚落，警报声猛地响起！
输出功率瞬间跳到82%，接着冲破阈值，直逼92%！防护罩边缘泛起刺目的红光，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地面剧烈晃动，几块合金板被掀开，热气喷涌而出。
“切断主供能！”顾寒声大吼。
“来不及了！”江星澜已经冲向能量出口，双手狠狠拍在主传导口上。一股狂暴的能量顺着她的手臂涌入体内，右臂上的晶化纹路迅速蔓延，像藤蔓疯长，皮肤渐渐变得透明，闪烁着冷光。
她咬紧牙关，全力开启吞噬体质。
陆沉渊一步跨到裂隙锚点，掌心划开空间裂缝。第一道裂隙成型，冲击波被强行压缩；第二道紧随其后，扩散速度骤降；第三道完成时，他额角已渗出血丝，终于锁住了剩余能量。
轰鸣戛然而止。
测试舱内烟尘弥漫，警报声此起彼伏。主屏闪烁着“系统过载”的红字，但核心没有崩溃，仍处于待机状态。
江星澜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板，另一只手还贴在装置上。她呼吸急促，右臂从指尖到肩膀已经完全晶化，流转着冰冷的光泽，像一段凝固的银河。
“还能站起来吗？”顾寒声快步走来，机械臂伸出支架想扶她。
“别碰我。”她甩开手臂，自己撑着站了起来，“先检查装置。”
顾寒声沉默两秒，转身调出最终日志。屏幕上跳出一行结论：【极限测试完成，结构完整性保留，存在可控风险】。
“通过了。”他说。
江星澜没笑，只是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末端呢？”她问。
“还有残余。”顾寒声放大能量流向图，一条淡黄色的轨迹堆积在顶端，“0.15%，如果持续九十分钟后释放，最后可能会爆。”
“那就让我来接。”她转头看向陆沉渊，“你说过，关键时刻会为我开最长的一道裂隙。”
陆沉渊看着她，眼神复杂。他的记忆有断层，记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说过这句话。但他知道，现在不能退。
“我会。”他点头。
“不只是释放能量。”江星澜走近装置，指尖轻抚核心外壳，“我要把最后一击的力量送出去——送到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沈清秋那边动了。”顾寒声忽然说，“半小时前，星渊商会调动了三支运输舰队，目的地不明。”
“他知道我们在赶进度。”江星澜收回手，“所以他也在抢时间。”
“你现在这个状态，撑得住仪式吗？”顾寒声盯着她几乎透明的手臂。
“撑不住也得撑。”她笑了笑，“我又不是第一次把自己逼上绝路。”
陆沉渊走到她面前，伸手搭在她左肩上。没说话，只是轻轻用力，帮她稳住身体。那一瞬间，江星澜感觉体内躁动的能量，似乎安静了一点。
“你还记得上次我说的那句话吗？”她低声问。
“哪一句？”
“到时候，你会明白要做什么。”
陆沉渊皱眉，脑海里闪过一段模糊的画面，却抓不住。他只能点头：“我相信你。”
顾寒声关闭日志记录，机械核心发出低沉的冷却提示音。他靠在操作台边，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装置上。
“封印装置——状态：就绪。”
主屏亮起绿色标识，整个控制室笼罩在一片冷光之中。
江星澜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按在屏幕上。晶化的右臂垂在身侧，像一件即将碎裂的兵器。
“接下来，我们等的就是一个时机。”她说，“一个他以为胜券在握，其实早已落入陷阱的时机。”
话音未落，主屏突然闪了一下。
一条异常信号从反应舱底层上传，频率和刚才的星核共振完全不同。短促、规律，带着某种节奏，像在传递信息。
顾寒声立刻调出解析界面：“这不是我们的信号源。”
江星澜瞳孔一缩。
“那是……”她喃喃，“星语石板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