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精纯五行之力构筑的禁锢法阵光芒流转,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将林风周围的空间牢牢锁住。从陨石带中现身的十余名修士,虽然个个带伤,衣衫褴褛,修为最高的那名队长也不过金丹中期,但他们眼神中的坚定与决绝,却如同燃烧的火焰,不容小觑。
林风并未反抗,也没有显露真实修为。他此刻气息内敛,在这些人看来,不过是个有些神秘的、试图靠近界壁的金丹修士(他们感知受限,无法看透林风深浅,但混沌道种特性让他显得不像元婴)。他需要先了解情况。
“在下林风,并非妖魔,乃是玄黄界修士,此前流落外界,今日方归。”林风拱手,语气平静地表明身份。
“玄黄界修士?”那名金丹中期的队长,面容坚毅,脸上带着一道尚未愈合的腐蚀性伤痕,他警惕地打量着林风,尤其是林风周身那与秽气格格不入的沉凝气息,“如今界壁之外秽气弥漫,魔物横行,寻常修士避之不及,你如何证明身份,又为何在此刻归来?”
他们显然经历了太多的背叛与偷袭,警惕性极高。
林风心念微动,并未直接提及不周山或石村,而是说道:“我曾在荒原黑石部落停留,受石昊大长老指点。离开前,玄黄城尚在,五行宗与观星塔维持秩序。不知如今……城内情况如何?”他报出黑石部落和石昊的名字,这是相对外围但可信的势力,既能证明他对玄黄界的了解,又不会暴露核心秘密。
听到“黑石部落”和“石昊”之名,那队长的眼神微微缓和了一丝,但并未完全放松:“黑石部落……据说数月前已被大股魔物攻破,幸存者四散,不知所踪。”
林风心中一震,黑石部落竟然也……
队长继续沉痛道:“玄黄城……半月前已被围困!五行湮灭大阵多处破损,秽气倒灌,如今只能依靠内城大阵苦苦支撑,与外界联系几乎断绝。我们这里是最后一道外围警戒哨,三天前……也被攻破了,只剩下我们这些人逃出来,在此监视界壁异动,等待……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援军。”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与绝望。
情况竟然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玄黄城被围,外围据点尽失!
“你们是五行宗还是观星塔的弟子?”林风问道。
“我等是两家联合派遣的‘巡界卫’。”队长答道,“我是队长,墨渊。”
“墨队长,”林风神色郑重,“我此番归来,正是欲尽一份力。如今可有办法进入界内?可知哪里的情况稍好一些?”
墨渊盯着林风,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挥手撤去了禁锢法阵:“罢了,到了如今地步,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看你不似被秽气侵蚀之人,姑且信你。”
他指向一个方向,那里秽云相对稀薄,隐约能看到一丝微弱的、不同属性的灵光在顽强闪烁:“那里有一处隐秘的‘暗哨’,通过一条废弃的矿脉通道与界内相连,是目前我们知道的、少数几条尚未被魔物完全发现的通道之一。但通道内情况不明,也可能有魔物潜入,风险极大。”
“云珩长老带着部分伤员和阵法师在那里坚守,试图修复一个小型传送阵,连接另一处据点。你若真想进去,我们可以带你过去,但之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
云珩长老?林风记得,这似乎是五行宗一位以阵道闻名、德高望重的长老。
“有劳墨队长带路。”林风点头。有通道就好,总比强行撕裂界壁,引起更大动静要稳妥。
在墨渊等人的带领下,林风跟着他们,如同幽灵般在漂浮的废墟和陨石间穿梭,巧妙地避开几波巡逻的低阶魔物,最终潜入了一个被幻阵掩盖的、毫不起眼的陨石裂缝之中。
裂缝深处,别有洞天。一个不大的洞窟内,聚集着二三十名伤员和几名正在忙碌刻画阵法的修士。为首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憔悴却眼神睿智的老者,正是云珩长老。他气息虚浮,显然也受了不轻的伤,此刻正全神贯注地指导着弟子修复地面上一个复杂而残破的传送阵。
看到墨渊带回一个陌生人,洞窟内所有人都瞬间紧张起来,法器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
“长老,这位是林风道友,自称是我界流落外的修士,从黑石部落方向归来,欲回界内抗敌。”墨渊连忙上前解释。
云珩长老抬起头,那双饱经风霜却依旧清澈的眼睛看向林风。他的目光在林风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感受到林风那深不见底、却又与秽气截然不同的沉凝气息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小友非常人。”云珩长老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老朽云珩,忝为五行宗长老。如今玄黄界风雨飘摇,妖魔肆虐,小友在此刻归来,勇气可嘉。只是……界内情况,远比你所见更为恶劣,你确定要回去吗?”
林风迎上云珩长老的目光,坦然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林风既为此界生灵,自当归来。还请长老行个方便,告知界内情形,以及……不周山现状如何?”
他最终,还是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听到“不周山”三字,云珩长老瞳孔微缩,洞窟内其他修士也纷纷色变,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云珩长老长叹一声,脸上皱纹仿佛更深了:“不周山……那里已是真正的绝地。据最后传出的零星消息,归墟之眼彻底暴动,秽气如海啸般喷发,守墓人一脉(石村)音讯全无,恐怕……凶多吉少。更有传言,有域外天魔(暗裔)的踪迹在山腹深处显现……那里,已是万物寂灭的禁区。”
石村……凶多吉少?!
尽管早有预感,但听到确切的消息,林风的心还是猛地一沉。石桓长老,石锋,石雨……那些质朴而坚韧的守墓人……
他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却愈发冰冷坚定。
“多谢长老告知。”林风拱手,“还请告知那通道入口所在,我即刻动身。”
云珩长老深深看了林风一眼,不再多劝,指向洞窟深处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裂缝:“从此处下去,深入地底三百丈,可见一条废弃的‘引灵髓’矿脉,沿着矿脉向东而行,约百里后,有一处隐蔽的出口,位于荒原‘黑风涧’底部。出去后……一切小心。”
“多谢!”
林风不再犹豫,对众人微微一礼,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那幽深的裂缝之中。
看着林风消失的方向,云珩长老喃喃自语:“此子……身负异力,气息渊深,非常人也。但愿他的归来,真能为此界,带来一丝变数吧……”
洞窟内,重新只剩下伤员压抑的呻吟与阵法师忙碌的刻画声,希望,渺茫而脆弱。
而林风,已然踏上了真正归乡的第一段险途。黑风涧……那里,又将是怎样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