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薛小宁一声招呼，大家立刻分工忙活。
王老实坐在灶口负责看火，烧水，蒸馒头。
顾时谦用热水把木耳、海带、香菇、腐竹和宽粉分开泡上。
顾清沅用陶罐里的热水兑上雪水，清洗白菜、白萝卜、菠菜、乌塌菜、土豆。
薛小宁系好围裙套袖，开始处理羊脊骨，准备做羊蝎子火锅汤底。
她将洗干净的羊脊骨剁成大块，冷水下锅，加入几片姜，料酒去腥。
煮沸后撇去浮沫，将羊骨捞出温水冲洗干净。
锅里重新换上清水，放入焯好水的羊脊骨，加入葱段、姜片、几粒干辣椒和一小把花椒，白芷粉。
大火烧开后又转为小火，让它在锅里慢慢咕嘟。
趁着熬汤底的功夫，她开始切肉。
只见她动作快出残影，五花肉、羊肉、牛肉，在她手下如同温顺的面团。
转眼间就被片成薄厚均匀、纹理漂亮的肉卷。
那娴熟精准的刀工，和沉稳的手腕，又看得三人目瞪口呆。
薛小宁将切好的肉卷分别码进三个大瓷盆里，让顾时谦端到屋外的雪地里冻着。
这样涮的时候口感更好。
接着开始调制麻酱，找个碗加点盐，麻酱一点点用温水澥开。
浓郁的芝麻酱香气混合着汤底的肉香，勾得人馋虫大动。
再把一个酒精炉放到吃饭的方桌中央。
约莫半个小时后，羊蝎子汤底熬得浓白醇香。
她将沉甸甸的锅子端上来，架在酒精炉上。
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汤汁很快重新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冒泡，香气弥漫。
各种涮菜、冻好的肉卷、调好的麻酱、还有老白干、蚕豆一一摆上桌。
大家迫不及待地围坐下来，每人面前一个碟子，一小碗麻酱。
四个人，八只眼睛。
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翻滚的、香气四溢的羊蝎子。
连一向表情淡漠的顾时谦，眼底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深藏的渴望——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尝过羊肉的滋味了。
这滚烫的烟火气，似乎暂时驱散了冬日的严寒与往日的阴霾。
薛小宁一声“快吃吧”，如同打开了闸门。
四人几乎同时伸向了那口咕嘟冒泡、香气汹涌的锅子。
在这天寒地冻、物资匮乏的年月。
能围着炉子，吃上这么一顿热气腾腾的羊蝎子火锅，简直是梦里都不敢想的奢侈享受。
王老实先夹起一块炖得烂糊的羊脊骨，吹了两口气就急的嗦啰起来。
那骨髓的丰腴、羊肉的醇厚，混合着汤汁的咸鲜在口中炸开，让他满足得眯起了眼。
一连吃了好几块后，他才满足的打开酒倒上，“小顾，来，陪叔喝点！”
顾时谦看着眼前这位难得放开的长辈，没有推拒，“叔我敬您......”
捻起杯子，仰头灌了一口。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下去，带来一股久违的酣畅淋漓。
他也想借着这酒，在这难得的温暖里放肆一回。
顾清沅早把什么偏见、监督抛到了九霄云外，吃得鼻尖冒汗，额发濡湿。
她涮了一片薄薄的羊肉，在麻酱碗里滚了一圈。
塞进嘴里，那嫩滑的口感和浓郁的香味，让她幸福地直晃脑袋。
她忽然想起什么，夹起一筷子涮好的羊肉，殷勤的放到薛小宁碗里。
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宁宁姐，以后……我能常来找你玩吗？”
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薛小宁对上她渴望朋友的眼神，心里一软。
牛棚里全是男人，她一个小姑娘待着确实憋闷。
而自己这边，和王老实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她又不能玩手机，确实无聊。
有个活泼的姑娘常来做伴也不错。
“行啊，想来就来。”
顾清沅立刻高兴起来，连忙保证。
“你放心，我偷偷的来，肯定不让人看见！绝不给你添麻烦！”
她甚至想得更远，“等开春上工了，咱们明面上就装不认识，私下里还是好朋友！”
“好......”
坐在对面的顾时谦，见妹妹和薛小宁相处融洽，甚至开始“密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自然是愿意看到她们亲近的。
薛小宁性子淳朴，处事细心，妹妹跟着她或许能开朗些。
吃完午饭，大家一起收拾完厨房。
下午，顾时谦和王老实继续叮叮当当做木工。
薛小宁和顾清沅一起，用剩下的布料和棉花给牛棚做。
先做了两个棉门帘，故意在上面打了又丑又多的补丁。
又拿出一块颜色不起眼的棉布，给父子仨睡的通铺做了一床大些的厚褥子和盖被。
最后，她把剩下的布和棉花卷起来塞给顾清沅。
顾清沅抱着东西鼻子一酸，突然上前抱了下薛小宁，声音哽咽。
“宁宁姐，谢谢你……”
早早吃过晚饭，兄妹俩一人背着个背篓离开了。
*
大雪歇了两天，今天总算放晴。
大队长按照往年惯例，组织村民进行春节前最后一次冬猎。
每年这时候，村里都会集结三十来个青壮年，带上猎枪、干粮和厚被子。
由两位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带着，进深山待上三天。
天寒地冻的，村民们光啃粮食没油水可不行。
尤其家里的老人孩子孕妇，就指望这次狩猎能给年关添点荤腥。
顾时谦这次也跟着队伍去了。
村民们对此没什么异议，多一个人多份力气，也多一分安全。
至于他的身份……在山里，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狩猎队进山两天，一直没什么消息传来，这倒也正常。
到了第三天早上，顾清沅却顶着寒风，一脸焦急地跑来找薛小宁。
她一把拉住薛小宁的手，声音都在发颤。
“宁宁姐，我、我昨晚梦见我哥了！他浑身是血！
我心里慌得厉害，总觉得要出事，他们今天该回来了，可能不能平安啊……”
薛小宁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别自己吓自己，那么多人呢，还有老猎人带队，不会有事……”
“不是的！”
顾清沅用力摇头，眼圈泛红。
“以前家里出事前，我就有过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结果……结果真出事了！”
“......不行，我得去找我哥！”
说着她就要往山上冲。
“你冷静点！”
薛小宁赶紧拉住她。
“你现在跑去不仅帮不上忙，万一迷路或是遇上危险，反而给大家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