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尘埃落定，余波未平
雷霆一夜过去，黎明降临，照耀着经历了一场无声战争洗礼的京城。安远侯府的黑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淡淡的血腥气。街道上，京畿营的兵士仍在巡逻，肃杀的气氛提醒着人们昨夜的不寻常。
皇宫之内，更是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清洗。长春宫被封，林贵妃被废黜尊位，打入冷宫，等待最终的审判。所有与安远侯府、“彼岸”组织有牵连的宫人、侍卫，乃至几位品级不高的嫔妃，都被一一揪出，或下狱，或秘密处决。那纵横交错的密道网络，在工部工匠与暗卫的共同努力下，被逐一排查、封堵、改造，这张潜伏在皇城之下的毒网，被彻底撕毁。
靖王府，听雪苑。
苏云昭沐浴更衣，洗去一夜的疲惫与紧张，换上日常的衣裙，坐在窗边。窗外阳光正好，院中的花木经历了夜雨的洗涤，更显青翠。但她的心情，却并未如同这天气一般明朗。
“娘娘，冷月开口了。”夜玄宸迈步而入，他换下了染血的甲胄，穿着一身墨色常服，虽难掩疲惫，但眉宇间的冷厉稍缓。
苏云昭立刻起身：“她说了什么？”
“她承认了自己‘引渡使’的身份，负责联络、传递指令与执行部分计划。”夜玄宸坐下，接过苏云昭递来的茶，抿了一口，“安远侯府确实是‘彼岸’在宫外的核心，那地宫便是他们经营多年的据点，所谓的‘莲座’，便是以安远侯为首的几个核心成员。他们利用密道网络、邪教仪式和安远侯府积累的财富与人脉，图谋颠覆朝纲，重建其所谓的‘白莲净土’。”
“宫中的内应呢？‘摆渡人’究竟是谁？”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夜玄宸放下茶杯，眼神锐利：“据冷月交代，她只与宫中一位被称为‘影子’的人单线联系，接受指令，传递消息。她从未见过‘影子’的真容，联络皆通过密道中的特定地点和暗号进行。但她根据几次接触的细节和指令的精准程度推断，‘影子’极有可能……是司礼监的人，而且地位不低。”
司礼监！掌管皇宫事务，接触机密文书，传递皇帝旨意的核心机构！若“摆渡人”藏身于此，难怪能对宫中动向了如指掌，甚至能影响某些决策的传递！
“可有怀疑对象？”苏云昭心头发紧。
“有几位掌权太监皆有嫌疑，但无确凿证据。”夜玄宸语气凝重，“父皇已下令对司礼监所有人员进行秘密核查。此人隐藏极深，且经过昨夜，必然更加警惕，想要揪出来，需要时间和机会。”
虽然最大的毒瘤安远侯府已被铲除，林贵妃倒台，但这条隐藏在心脏地带的毒蛇未能擒获，始终是巨大的隐患。
“冷月还交代了其他吗？比如，他们为何执着于以皇子为祭？”苏云昭想起那祭坛旁的孩童衣物，依旧心有余悸。
夜玄宸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与冷厉：“据她所言，这是‘彼岸’核心教义的一部分，他们认为皇嗣承载国运龙气，以其为祭，可破当前皇朝气运，助他们所谓的‘圣莲涅盘’，开启新纪元。简直是荒谬绝伦，丧心病狂！”
邪教的偏执与疯狂，远超常人理解。苏云昭默然，幸好发现得早，阻止了这场悲剧。
“林贵妃……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她转而问道。
“林氏？”夜玄宸冷哼一声，“不过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或者说，一个不甘寂寞、引狼入室的蠢货。她因嫉妒你得宠，又不满父皇对林家的些许打压，便被安远侯府趁虚而入，以助她除掉你、巩固地位为诱饵，诱使她提供了不少宫中情报，甚至协助传递消息。她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别人棋盘上的弃子，安远侯府真正要的，是整个夜氏的江山！”
愚蠢而可悲。苏云昭心中并无多少同情，若非林贵妃心存恶念，也不会给人可乘之机，险些酿成大祸。
“父皇已下旨，林家削爵罢官，抄家流放。林氏……废为庶人，赐白绫。”夜玄宸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这便是参与谋逆的下场。
尘埃落定，该伏法的人已伏法，该清算的势力已清算。喧嚣过后，是表面的平静。
“这次，多亏了你。”夜玄宸忽然看向苏云昭，目光深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若非你心思缜密，多次洞察先机，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苏云昭微微一怔，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妾身只是尽了本分。守护王府，亦是守护自身。”
夜玄宸深深地看着她，没有再说话。有些东西，无需言明，已在一次次并肩作战中悄然改变。
接下来的几日，朝廷发布了安远侯府勾结邪教、意图谋反的公告，举国震惊。安远侯府被查抄，相关党羽被清算，京城乃至各地的“彼岸”残余势力遭到清剿。太后与皇子们安全回宫，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渐渐平息。
靖王府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府中上下皆知，经此一役，听雪苑的这位女主子，地位已稳如泰山，连王爷都对其倚重有加。苏云昭依旧沉稳地打理着王府事务，只是手中掌控的力量和资源，已远非昔日可比。
然而，苏云昭心中清楚，真正的平静远未到来。司礼监那个隐藏的“影子”如同一根刺，扎在心头。冷月虽然落网，但关于她的来历、她与陈老太妃的确切关系，依旧有些模糊。还有那“赤焰三生”的花源，是否只有安远侯府一处？这些未解的谜团，都预示着风波并未完全止息。
这日，她正在翻阅青黛整理的名册，考虑着府中人员的一些调整，文砚求见，脸色有些奇怪。
“娘娘，属下奉命追查‘赤焰三生’的其他可能来源，发现了一件……有些蹊跷的事情。”
“说。”
“京城附近，确实再无大规模种植此邪花的迹象。但属下查到，约在二十年前，先帝在位时，曾有一位来自西域的番僧进宫讲法，进献过几种奇花异草的种子，其中似乎就有类似‘赤焰三生’的记载。而当时负责接待、并掌管那些种子的……正是时任司礼监随堂太监的……张德海！”
张德海！司礼监如今的四大秉笔太监之一，权势滔天，也是目前嫌疑最大的几人之一！
难道，那“赤焰三生”的源头，竟是从宫中流出的？而经手人，就是这位张公公？
苏云昭眸光一凝。看来，这看似平息的风波之下，暗涌依旧未绝。
尘埃虽已落定，但余波，远未平息。
第五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