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惊雷乍响,图穷匕见
货栈之夜的硝烟尚未在京城上空完全散去,另一道惊天霹雳已轰然炸响——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入京:戎狄主力绕过边防重镇,似有内应指引,奇袭兵力空虚的朔风城,守将苦战三日,城破殉国!朔风城乃北境粮草转运枢纽,此城一失,北境防线门户大开,情势危急!
军报传开,朝野震动,皇帝于早朝之上勃然大怒,连摔了三道茶盏,厉声责问兵部与戍边将领。满朝文武噤若寒蝉,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了整个金銮殿。
退朝后,夜玄宸脸色铁青,径直回到王府书房。苏云昭已在此等候,显然也已知晓军情。
“朔风城……”夜玄宸一拳砸在案几上,指节泛白,“那座军堡,正是前几日张德海‘偶然’得到密道图的那一座!”
苏云昭心猛地一沉:“王爷是怀疑……张德海将密道图泄露给了戎狄?”
“不是怀疑,是确定!”夜玄宸眼中寒光暴射,“影卫刚刚截获一份通过特殊渠道送往北境的密信,虽未署名,但所用暗码与之前监视张德海时发现的其与宫外联络的暗码一致!信中提到‘图已送达,按计行事’!时间、地点,完全吻合!”
内廷司礼监掌印太监,竟敢私通外敌,出卖边防军情?!此等行径,形同叛国!
“他疯了吗?”苏云昭难以置信。张德海已是内相,权倾朝野,勾结“彼岸”谋求权势尚可理解,但通敌卖国,对他有何好处?这已超出了争权夺利的范畴!
“他没疯,他是其心可诛!”夜玄宸语气冰冷如铁,“恐怕他背后的主子,所图甚大,绝非仅仅颠覆我夜氏皇朝那么简单!那水滴死士,或许本就与北境有关!”
线索在这一刻似乎被强行串联起来。水滴死士可能源自北境,张德海查阅北境档案,泄露军堡密道图……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张德海,乃至可能包括贤妃,与北境戎狄有着不可告人的勾结!
“必须立刻拿下张德海!”苏云昭急道,“证据确凿,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
“光有密信还不够,他完全可以推脱是有人栽赃陷害。”夜玄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比如……他如何将图纸送出去?与何人接头?必须人赃并获!”
他立刻唤来亲卫统领,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加派人手,十二时辰不间断监视张德海及其所有心腹,尤其是那个手背有烫疤的老太监;严密监控所有可能与北境传递消息的渠道;同时,以彻查朔风城失守缘由之名,兵部、刑部、大理寺联合行动,对近期所有接触过北境军务档案的人员进行秘密排查,重点便是司礼监!
一张针对张德海的天罗地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度,骤然收紧。
皇宫,长春宫。
贤妃也得知了朔风城失守的消息。她屏退了左右,独自立于佛前,手中的念珠许久未曾捻动一下。窗外天色阴沉,闷雷滚滚,预示着一场暴雨将至。
“朔风城……终究还是动了……”她低声自语,眼中没有丝毫对边关将士和百姓的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也好,水越浑,才越好摸鱼。只是……张德海这颗棋子,怕是保不住了。”
她缓步走到窗边,望着靖王府的方向,眼神幽深。
“夜玄宸,苏云昭……你们能查到哪一步呢?本宫倒是……有些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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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内,气氛同样凝重。张德海依旧端坐于值房之中,处理着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书,但细看便能发现,他翻阅的速度慢了许多,眼神不时飘向紧闭的房门,耳廓微动,似乎在捕捉着外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宫外不断传来的风声,陛下在朝堂上的震怒,以及靖王府骤然加强的监视,都让他如同置身于火山口,感受到了致命的灼热。他知道,自己或许已经暴露了。那份“偶然”得到的图纸,果然是个陷阱!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传递消息的渠道足够隐秘,以及……宫中的那位主子,能在最后关头保住他,或者,至少让他死得“有价值”。
是夜,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一道黑影借着雨幕和雷声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张德海在宫外的一处隐秘私宅。片刻后,宅内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闷响,旋即被更大的雷声淹没。
翌日清晨,张德海被发现在司礼监值房内“悬梁自尽”,留下了一封言辞恳切却又漏洞百出的“遗书”,自称因朔风城失守,自觉有负圣恩,无颜苟活,以死谢罪。
消息传出,一片哗然。
夜玄宸与苏云昭接到禀报,立刻赶到现场。看着悬挂在房梁上,面色青紫、舌头外伸的张德海,夜玄宸脸色阴沉得可怕。
“查!给本王彻查!他绝不可能自杀!”夜玄宸厉声道。这分明是被人抢先一步,杀人灭口!
苏云昭的目光则仔细扫过值房内的每一个角落。突然,她的视线在张德海垂落的手边定格——那里,似乎有几道极其细微的、用指甲划出的痕迹,若非仔细查看,根本难以发现。
她示意夜玄宸,两人凑近一看。
那似乎是几个歪歪扭扭、未完成的字迹,像是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留下的:
“水…滴…宫…”
水滴宫?是指水滴死士来源于宫中?还是……另有所指?
张德海一死,许多线索似乎就此中断。但夜玄宸与苏云昭都明白,这绝非结束。真正的幕后黑手,还隐藏在更深、更暗处。张德海不过是被推出来顶罪的弃子。
图已穷,匕终现。然而,握匕之人,依旧隐在迷雾之后。
夜玄宸攥紧了拳,骨节发出咯咯声响。苏云昭轻轻握住他紧绷的手臂,低声道:“王爷,我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至少,他们知道了,敌人不仅在朝堂,在宫闱,更可能……与境外势力勾结。这场斗争的性质,已然不同。
窗外,暴雨初歇,天色依旧阴沉。一场席卷朝野内外的更大风暴,正在酝酿之中。而张德海的“自尽”,不过是这场风暴降临前,一声刺耳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