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淮……”
白雅从门内走出,手中拿着拂尘,倒真像个道士那么回事。
“我原来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将你派下来帮我,要来也得来个有用的吧。”
“可刚刚看到你的时候我想明白了——”
“师父压根不知道你来了吧。”
白雅盯着阡淮手中的笛子,一挥手笛子就出现在自己手中。
白雅仔细看着手中的笛子,当真仙气四溢,不愧是师父炼就的法器,通体莹润,尾端鎏金刻着一个“阡”字。
阡淮被那无形的力道拽的一个趔趄,可此时的白雅已不是彼时,如今她穿入了齐弥的身体,借用他的术法,那周身强大的力量,他竟完全不敢上前。
怪不得爷爷曾说白雅可惜了,以白雅的神识之力,若有一具好灵体,天资本该是侪辈第一,可百年前起,她的灵体便开始出现问题,灵力不增反降,到试神炼时已在同门中排倒数。
他还记得爷爷总拍着他的肩膀同他语重心长地说:
“淮儿啊,阿雅现如今看来未来是不能突破成为上神了,你要更加努力才是啊。”
他最讨厌听见这句话!
阡淮很早就恨上白雅了,他永远记得百年前白雅还没有出现意外时,无论他如何追赶还是比不上白雅分毫,她那么有天分,他努力,可白雅永远比他更努力。
剑术,御兽,篆符……
只要是仙门比试,她便是永远的第一。
他曾以为,白雅灵力衰退爷爷便能看见自己,哪怕他这个第二永远差白雅那个第一一大截,可如今白雅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天之骄子,他现在是同门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可爷爷还是说,还是不满意!
“若是阿雅,此时怕是已经习得了……”
“若是阿雅没有出事,应当是第一个突破……”
“若是白雅师姐,才不会如你一般仗势欺人……”
白雅,白雅!去哪都是白雅!
他快要疯了!!
他知道,只要白雅活着一天,他们的比较就不可能结束!
他必须让她死!
并且她必须死的屈辱!
他一早就打算无论真凶何人,他必将助他一臂之力,待白雅命陨,他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杀真凶证道。
到了那时,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比她强!再也没有人能将白雅与他相提并论!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来……”
白雅一声轻飘飘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回忆中越来越愤怒的阡淮。
“你想待我死了独吞功劳?”
阡淮看着白雅将笛子拿在手中把玩,脸上带着他看不懂的神情。
“你想证明你比我强?”
白雅思索几番,抱着胳膊,手指抵着下巴。
“……还不够。”
“每人的试神炼考核都是仙界一柱香,也就是凡间的半年时间。”
“偏偏你怎么结束的这样早。我跟你势同水火,你还愿意来……”
“除非——”
“你的考核失败了?”
阡淮仿佛被戳到了痛处,面色一变,手中化出一柄剑,直直向白雅刺去!
白雅指尖抵住剑锋,随意一掌,阡淮便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猛地向后抛飞出去。脊背重重撞上十米外的树干,发出一声闷响。眩晕只持续了一瞬,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用剑尖抵住地面,踉跄着撑起身。
然而这些痛都比不上她的话语,那比任何外力都更精准地击中了他,撬动了某些他尽力掩藏的东西。
白雅知道她说对了,于是接着思索道:
“最近凡间并没有什么大事……”
突然她想起什么:
“莫非……”
阡淮身形如离弦之箭,挟着一股决绝的厉风,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银白色的寒芒,直刺白雅而去。剑尖破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
“南方水患。”
“你想杀了我用我的考核将功补过。”
剑尖在她胸前半寸骤然停滞。
“阡淮,从前每当我戳中你心事时你就是这般恼羞成怒,想激怒我与你出手,从而让我不要再说出真相。”
白雅甚至没有后退半步,目光平静地掠过那距心口仅半寸的寒锋,继而迎上他空洞惊骇的双眼。唇角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不见丝毫惧意,声音轻缓,带着一丝近乎慵懒的调侃——
“你真的一点长进也没有。”
她话音甫落,未见如何作势,只周身空气微微一荡,似有无形的涟漪轻柔漾开。
那持剑僵立的男子便如遭猛击,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再度倒飞出去,比上一次更为狼狈。手中长剑再也握持不住,“哐当”一声脱手跌落在地。
“从前我怎么不知道,别人的灵体这么好用……”
白雅看看自己周身逸散的灵力,计上心来——
只见白雅身形倏忽模糊,下一瞬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立在倒地男子身侧。她微微倾身,垂落的发丝几乎触到他惊愕的脸庞,阴影将她唇角那抹似笑非笑衬得愈发莫测。
“从前我问你还作数,我能让阡淮这个名字在仙界名垂千古,你想不想把握一下这个机会。”
“什么意思!”
阡淮还在剧烈咳嗽,目光一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把你的灵体给我,凭借我的灵识,我能让你成为仙界飞升第一人,如何?”
阡淮强烈的抗拒比思考来得更快。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摇头,喉咙里挤出破碎嘶哑的声音:“不…我不……”
“由不得你!”
白雅脸色一变就要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万象镜开启,天外传音传来——
“白雅!时间已到,你的考核通过了。”
白雅抬起头,望向那个站在彼端的人影,眯了眯眼睛。
师父!她认出来那个人。
师父亲自来到场吗?
真是稀罕。
白雅提起齐弥的衣领凑近他的耳朵:
“等着我。”
随后站起身,笑着退后几步,望着天上师父的方向。
“师父,好久不见。”
老者如同没有听到般并没有回应,而是对着地下的阡淮发出命令。
老者声音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威严,厉声呵斥道:
“阡淮!犯下如此大错还不速速与我回去!”
“是!是!我这就回去领罚!”
阡淮像找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御剑飞向万象镜,连笛子都不敢找白雅寻回,一溜烟就不见了。
见老者要走,白雅唤道:
“师父——”
老者脚步微顿,却始终没有转过身,仿佛那一顿已经是对白雅的施舍,快步走入云雾中,不见了。
白雅看着那决绝的背影,只觉得喉咙像堵了什么,拼命下咽,泪水却此消彼长,逼红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