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郑美人迤逦行至钟粹宫。
朱门外,侍女手捧螺钿漆盒鱼贯而立,锦匣盛东海明珠,玉盘列珊瑚玲珑,金丝笼中更有一对雪羽灵雀,琳琅满目,映得宫墙生辉。
萧明月眼睛都看直了。
她知道郑美人家里有钱,没想到还那么大方。
“郑美人真是有心了。”萧明月笑得合不拢嘴,她也不是贪财之人,毕竟以她的身份,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
萧明月想到谢长苏过几日可能会亲自去太原与谢淮州周旋,需要打点的地方太多了,收下这些也不是不行。
“有好些日子没见娘娘了,娘娘真是愈发美丽动人了。”郑美人一张巧嘴把萧明月夸得心花怒放。
“还是郑妹妹会说话,本宫瞧着郑妹妹脸色也不错。”
二人寒暄了好一会儿,没注意到身后那道白色的身影。
谢长苏瞥见她的笑容,有些许怔愣,自己似乎好久没见她这般笑过了,就这么一点玩意儿也值得他这般高兴吗?
谢长苏知道,相处得越久,自己的秉性便暴露得越快,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的确会嫉妒每一个靠近她的人。
对所有人都是真心的,唯独对自己是带着目的性的。
谢长苏不知该如何去做,才能够抑制这些疯狂生长的妒意。
他走了过去,瞧见她脸上浮现着些许红晕,冬日的风雪可真是刺骨的寒冷呀。
萧明月的脸白里透红,精巧的睫毛反而在白雪的衬托下更加浓密,娇唇似血,貌若芍药。
郑美人第一次见到这位不近女色的帝王,他面若刀削,剑眉星目,气质如雪,一下就红了脸。
可男人却略过她,朝萧明月走去。
“怎的穿得如此单薄。”他解下披风披在萧明月身上。
萧明月素绒斗篷下仅着玉色暗纹宫装,寒风吹拂间广袖飘摇,勾勒出不胜衣骨的纤细身形。
“我不冷。”萧明月说着,就想将披风解下来,却被谢长苏牢牢握住了手。
郑美人反应过来,识趣地道一声“告退”便离开了。
郑美人走后,谢长苏不由分说地就将萧明月打横抱起,往屋内走去。
钟粹宫内,地龙烧得暖意融融,雕花窗棂阻了外头寒气。
谢长苏轻轻将萧明月放在贵妃榻上,她的身下垫着狐皮褥子,熏笼里沉香袅袅,氤氲一室春意。
桌子上还有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手捧鎏金手炉,不过谢长苏不打算放萧明月手中,而是用自己宽厚的手掌为她取暖。
萧明月似是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对待,也没有挣扎。
“你真的要去太原吗?”萧明月问,如此的太原早已不同往日,谢淮州盘踞在那,就差对外宣布他们要造反了,萧明月有些不放心。
“女儿在他们手中,我见你日日寝食难安,实在心疼。”谢长苏让萧明月坐在自己怀中,时不时粘着她蹭脸。
萧明月看出了他的不舍,可是除了他,确实没有人能救他们的女儿了。
谢淮州挟持他们的女儿,就是为了要挟谢长苏,将他逼到太原赶尽杀绝,这事换谁来都不好使。
萧明月自己也明白,如今能做的,好像也只有在宫中等待了。
“好,那你万事小心,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
云城——
符凛回到自家院子,屋里不断传出妹妹虚弱的咳嗽。
符凛抓着药,走进了屋子。
床上的婳姮青丝散乱锦枕,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如纸。一缕墨发黏附于汗湿的额角与颈侧,鸦羽衬新雪,平添惊心动魄的艳色。
她气息微促,纤薄胸腔轻轻起伏,似易碎的琉璃美人。
“哥哥,你回来了?”婳姮声音虚弱道。
符凛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惊才绝艳的脸,堪称一绝。
他将药放在一旁,面露愧疚道:“抱歉,是哥哥没用,没能给你弄来解药。”
“没事的,咳咳,我知道哥哥尽力了,婳姮不愿为难哥哥。”婳姮惨笑。
她的身体一向羸弱,只是没想到,就在两年前,突然一个陌生的女人控制住了她的身体,还用她的身体去倒贴京城的摄政王……
婳姮想到这,既恨又无力,还惹上一身毒回来。
“你放心,哥哥一定会给你找到解药回来的,哪怕粉身碎骨!”
婳姮却摇了摇头,她看向符凛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符凛却在这个时候撇开了脸。
婳姮自嘲地笑了笑,突然就回想起了从前的种种,于是她说:“婳姮知道,下毒之人是哥哥的心上人,所以不愿让哥哥为难,只求哥哥能在我死后,将我安葬在娘亲身边,让我…与娘亲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