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丞相府另一处精致华美的院落——锦绣阁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什么?那个贱人醒了?还敢顶撞母亲派去的人?!”陆芊芊听到贴身丫鬟珍珠的禀报,猛地从绣墩上站起,漂亮的脸上满是扭曲的怒容。
她穿着时下最流行的云锦裁制的衣裙,头戴赤金点翠步摇,通身的富贵气派,与玉尘院里陆雪瑶的处境天壤之别。
“是啊小姐,春桃说,大小姐像是变了个人,说话可厉害了,还把姨娘给气得不轻呢!”珍珠添油加醋地说道。
“反了她了!”陆芊芊气得将手中的绣绷摔在桌上,“定是撞坏了脑子,疯魔了!我这就去撕烂她的嘴,看她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她说着就要往外冲,却被闻讯赶来的李嬷嬷拦在了门口。
“二小姐,且慢!”李嬷嬷连忙行礼,“姨娘吩咐了,让您这几日暂且不要去寻大小姐的晦气。”
“为什么?”陆芊芊不满地跺脚,“母亲难道还怕了她不成?”
“我的好小姐,”李嬷嬷赔着笑,压低声音,“姨娘自有打算。那院子如今邪性得很,您金尊玉贵的,何必去沾那晦气?姨娘说了,且让她得意两日,自有她哭的时候。”
陆芊芊虽然骄纵,但对母亲柳姨娘的手段还是信服的。她撅起嘴,不情不愿地道:“好吧……那我就再等几天。不过嬷嬷,你一定要告诉母亲,到时候一定要让我亲眼看着那个贱人倒霉!”
“放心吧二小姐,少不了您的。”李嬷嬷笑着应承,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去安排送往玉尘院的“厚赏”。
陆芊芊看着李嬷嬷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怨毒。她才是丞相府最尊贵的小姐,那个陆雪瑶,一个死了娘的孤女,凭什么占着嫡女的名头?还敢跟她争?这次,一定要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破败的小院里,陆雪瑶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目养神,同时飞速地梳理着原主的记忆,分析着丞相府的人际关系和权力结构。
她知道,春桃回去报信,必然会引起柳姨娘的警觉和反击。她刚才那番话,既是立威,也是投石问路。她要看看,这位掌家的柳姨娘,会如何出招。
脚步声再次响起,不止一人。
陆雪瑶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冷静。
只见李嬷嬷带着两个穿着体面些的丫鬟,以及两个捧着托盘的小厮,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与之前春桃的倨傲不同,李嬷嬷脸上堆满了看似真诚的笑意。
“老奴给大小姐请安。”李嬷嬷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态度恭敬得让人挑不出错处,“听闻大小姐身子大好了,姨娘高兴得不得了,直说是菩萨保佑。这不,立刻就让老奴开了库房,给大小姐送些用得着的东西来。”
她一挥手,身后的小厮将托盘放下。上面赫然是几匹颜色鲜亮的绸缎,一套看起来不错的头面首饰,还有一些人参、燕窝之类的补品。
“这两个丫头,一个叫秋月,一个叫冬雪,以后就在院里伺候大小姐。”李嬷嬷指着带来的两个丫鬟说道,那两人也立刻上前行礼,看起来低眉顺眼。
“姨娘说了,以前是她疏忽,让大小姐受了委屈。从今往后,定不会再让大小姐短了吃穿用度。晚膳马上就让大厨房重新做了送来,金疮药也用最好的。”李嬷嬷笑得一脸慈祥,“大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奴。”
陆雪瑶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心中冷笑。果然是宅斗老手,反应迅速,手段圆滑。先扣一顶“身子大好”的帽子,抹去她之前被虐待的事实,再送上厚礼,示好安抚,顺便安插眼线。
若是原主,或许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冲昏头脑,或者不知所措。
但她不会。
她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疑惑”,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带着些许虚弱:“有劳嬷嬷,替我……多谢姨娘费心。”
她没有推辞,全部收下。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这些东西,正是她急需的。
李嬷嬷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虽然收了东西,态度却并不热络,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看不透深浅的样子,心里更是警惕了几分。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李嬷嬷便带着人告辞了。
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新来的秋月和冬雪垂手立在门外,看似恭敬,眼神却不时地瞟向屋内。
陆雪瑶看着桌上的绫罗绸缎和珍贵补品,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柳姨娘,你的‘好意’,我收下了。”
“这戏台,你已经搭好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我……登场唱戏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包金疮药上。首先,得让这具身体尽快好起来。只有拥有健康的体魄,才能在这吃人的后宅里,杀出一条血路。
风雨欲来,这丞相府的后院,因她这只意外扇动翅膀的蝴蝶,即将掀起前所未有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