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和冬雪也好奇地凑到窗边张望。
“外面怎么了?”陆雪瑶故作不经意地问。
“回大小姐,”秋月难得语气里带上一丝兴奋和敬畏,“好像是摄政王殿下的仪仗回京了!听说殿下伤重,这是直接护送回王府呢!”
萧墨珩?他回京了?
陆雪瑶心中莫名一跳。她也走到窗边,透过破旧的窗纸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街道已被肃清,一队玄甲骑兵护卫着一辆玄色马车,正缓缓从丞相府门前经过。骑兵们神情冷肃,浑身带着沙场征伐的血腥之气,队伍沉默前行,唯有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规律而沉重,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连院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那辆马车毫无装饰,通体玄黑,如同移动的阴影,车窗紧闭,窥不见内里分毫。
就在队伍即将完全经过的刹那,一阵凛冽的寒风骤然刮过,卷起地上的积雪,也恰好……掀起了那玄色马车窗帘的一角!
电光火石间,陆雪瑶的视线穿透缝隙,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深邃、极其冰冷的眼眸。即使隔着距离,即使只是惊鸿一瞥,即使那眼眸的主人似乎处于昏迷或半昏迷状态,眼帘低垂,但那眼底深处仿佛蕴藏着无尽寒渊与尸山血海,带着一种睥睨万物、漠视一切的疯狂与死寂。
陆雪瑶呼吸一窒。
那眼神,绝不属于一个温驯的、局限于后宅的灵魂。那是一种纯粹的、极致的、属于权力巅峰和生死边缘的“疯”与“煞”。
只是一眼,窗帘便已落下,队伍继续前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陆雪瑶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窗外寒风依旧,她却觉得背心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真是个……可怕的人。”秋月拍着胸口,小声嘀咕,脸上带着后怕。
陆雪瑶缓缓收回目光,心中波澜起伏。萧墨珩……“疯王”之名,果然不虚。那样一个人,重伤濒死……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却又瞬间被她压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联系上那位陈掌柜。
她重新坐回桌边,拿起毛笔(柳姨娘送来的,质量尚可),铺开一张纸。她没有写任何敏感内容,而是开始默写一段极其冷门、关于前朝田亩制度的典籍注释。这是她作为史学博士的基本功,也能确保这字迹和内容,绝非寻常闺阁女子所能为。
她要将这张纸,连同一些微不足道的银钱(柳姨娘送来的头面首饰她不敢动,但一些散碎银子可以),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交给那个看似最不起眼、也最有可能被忽略的人——那个每日负责倒夜香、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的哑巴老仆。
柳姨娘的眼线,会盯着有行动能力的丫鬟小厮,但大概率不会在意一个又老又哑、从事污秽工作的边缘人。而张婆子看守后门,与这哑仆或有接触的可能。
这是一步险棋,但值得一试。
她看着纸上逐渐成型的、风骨初显的簪花小楷,眼神锐利。
棋盘已经铺开,她落下了第一子。接下来,就看柳姨娘如何应对,以及那位远在西市的陈掌柜,能否成为她破局的关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