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丞相府门前已是车马辚辚。
陆雪瑶随着柳姨娘、陆芊芊一同出门。柳姨娘一身宝蓝色宫装,端庄持重;陆芊芊则穿着精心准备的绯色舞衣,外罩一件织锦斗篷,珠翠环绕,眉眼间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与志在必得。相比之下,陆雪瑶那身半旧的月白宫装,素净得近乎寒酸,却更衬得她肤光胜雪,气质清冷,别有一番风致。
陆芊芊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率先登上了华丽的马车。柳姨娘目光复杂地看了陆雪瑶一眼,终究没说什么,也上了车。
陆雪瑶独自乘坐后面一辆稍显简朴的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碌碌声响,载着她驶向那座象征着权力巅峰的紫禁城。
宫门深邃,守卫森严。验过身份,入了宫门,便有内侍引路。穿过一道道朱红宫门,走过一条条漫长的宫道,飞檐斗拱,琉璃瓦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威压与肃穆,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陆雪瑶垂眸敛目,步履从容地跟在引路内侍身后,心中却波澜起伏。这就是权力的中心,千百年来无数人向往、争夺、葬身于此的地方。她的史学知识让她比常人更能感受到这宫墙之下沉淀的血腥与权谋。
宴设于御花园旁的麟德殿。殿内暖香融融,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两侧设着雕花案几,已有不少命妇贵女抵达,珠光宝气,衣香鬓影,低声谈笑,一派繁华景象。
陆雪瑶的出现,引来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打量。她的身份(相府嫡女)和过于素净的打扮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侧目。柳姨娘带着陆芊芊熟稔地与相熟的夫人小姐们寒暄,刻意将陆雪瑶晾在了一边。
陆雪瑶乐得清静,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默默观察着殿内众人。她在心中快速核对赵嬷嬷提供的信息:那位雍容华贵、被众人簇拥的是崔皇后;旁边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是得宠的妃嫔;几位皇子妃也各有特色……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并未看到预想中那个应该引起轰动的身影——摄政王萧墨珩。
看来,他伤势沉重,确实无法出席。陆雪瑶心中暗道,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隐隐有些别的情绪。
然而,就在宫宴即将正式开始前,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响起:“摄政王殿下到——”
整个麟德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殿门!
只见四名玄甲侍卫抬着一架肩舆,缓缓步入殿中。肩舆上,半倚着一个身影,正是萧墨珩!
他依旧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墨发未束,随意披散,衬得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他双眸微阖,长睫低垂,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匮乏,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死寂与虚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然而,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状态下,他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依旧有着令人窒息的冲击力,而周身那股即便沉睡也无法完全掩盖的、久居上位的凛冽威势,让殿内所有繁华喧嚣都黯然失色。
皇帝萧墨琰高踞御座,见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皇弟重伤未愈,何必勉强前来?”
肩舆上的萧墨珩眼皮都未抬,只从喉间逸出一声极轻、却冰冷刺骨的嗤笑,仿佛在嘲讽什么,并未回答。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挥挥手,让人将肩舆安置在御座左下首最尊贵的位置。
陆芊芊的目光自从萧墨珩出现,就死死黏在了他身上,激动得浑身微微发抖,脸颊绯红,完全忘了周遭一切。
陆雪瑶的心跳也漏了一拍。尽管早知他容颜绝世,但如此近距离看到,依旧觉得震撼。尤其是那股萦绕不散的死亡气息与凌厉威压交织的矛盾感,让人心惊。她迅速低下头,不再多看。这样的人,太过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