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人——我、五哥、九爷和老杨，像四根生锈的钉子，死死杵在这片冰冷、布满碎石地上。
惨白的光束怯生生地舔舐着前方那堵几乎垂直的巨岩之壁，仅仅攀爬了数米，便被上方浓稠的黑暗无情的吞噬。四下静得骇人，连呼吸都刻意放得轻缓，仿佛稍重一点，就会惊醒这山腹里沉睡的恐怖存在。
不知从何处渗出的涓涓细流，在壁面上蜿蜒而下，它们汇聚在脚下，形成几处水洼。
我使劲仰起头，这山腹的空旷已非巨大可以形容，洞顶隐没在目力难及的黑暗之中，给人一种被洪荒巨兽吞入腹中的错觉。
沙路尽头的垂直石壁上，竟赫然嵌着一个巨大的方形切口——约莫三米见方，向内生生凿进两米多深。那断面崭新得刺目，在手电光下泛着冷森森的青灰色。
我伸手抚过断面，指尖立刻沾满细腻的石粉。这地方明明不算干燥，可石壁触感却异常新鲜，仿佛那撕裂岩壁的钻头就在前不久才停止转动。脚下散落的碎石，大小不一，分明是某种精钢‘巨兽’啃噬岩石时，暴力迸溅的碎屑。
我暗暗咂舌：得是何等蛮横、何等恐怖的机械之力，才能在这般坚硬的山腹深处，打出如此规整的切口？总不会是有人在这山腹里开矿办厂吧？
目光惊疑不定地向切口两侧扫去，整面巨大的岩壁，竟密密麻麻布满了星罗棋布的孔洞，大小不一，深浅各异。不少孔洞估计是因为位置不对，凿击只进行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我们四人，沿着右侧的石壁，在嶙峋的碎石滩上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挪动，试图探寻这片孔洞究竟有多大。
刚走出不过十几米远，“咔哒！”一声金属脆响。老杨手中的光束猛地扫过，精准地锁定一个金属反光。他下意识地将光柱往上一抬——光柱下，一台近一人高的铁质三脚架扎根于碎石之上。而架子上，赫然静卧着一台形似钻头的机器。那巨大钻头在光线下泛着森然的青灰色冷光，螺旋状的锋利纹路上，清晰可见凝固的、灰白色的新鲜石屑。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老杨猛地扭头问道。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我定了定神，凑近几步仔细打量——钢制钻头粗粝狰狞，表面布满刮擦凹痕，尾部的液压装置关节处，还泛着粘稠机油特有的光泽。虽然叫不出它的名字，但石壁上那无数孔洞，显然就是它的“杰作”。
“五哥，你认得这玩意儿不？”我开口询问。
五哥眉头拧成了死结，摇了摇头，我俩齐齐转头去看九爷，发现九爷正直勾勾地盯着那台机器看。
“九爷？”我用力推了他一把。九爷一个激灵，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这是凿岩机。”九爷眼中闪过一丝阴疑，“矿山上用的，专门在岩层上打炮眼……这种是内燃式的，烧汽油。刚刚我们在外面看见的空油桶，就是喂这铁畜生的。”
他的手指，缓慢地抚过冰冷坚硬的金属外壳，“那些比我们先来的人……他们把这铁家伙弄到这种鬼地方，到底要找什么？整出这么大的阵仗，找着了吗？为什么把我们引到这里？让我们当矿工？还是……要我们在这打满炮眼的鬼地方，把整座山给炸上天？”
直到此刻，我这才如遭电击般彻底醒悟——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全他妈是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