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两天的打探,林怀音摸清了一些租赁行情:在京城租一间如锦绣坊般规模的绣庄,大概需要一千五百两银子。
这是她可望不可及的。
而租一间绣云轩这样的铺子,则需三百两银子,算上装修和雇佣绣娘的花销,还得二三百两。这么一来,她之前丢失的银票,恰恰好是她全部的创业基金。
而她轻易就丢了这笔资金,林怀音捶胸顿足,想想就心痛。
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上好的玉簪子戴在头上,可她因为玉簪与粗布衣裳不搭,怕引别人怀疑,只戴了一支破木簪。现在可好,仅有的家当都被人一锅端了。
要再赚回几百两,谈何容易?
眼下以她的收入,一个月挣四两银子,就算一年不吃不喝也才四十八两,想要攒够五百两,竟要整整十年。等十年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黎城那边的房租或许能便宜些,可雇马车去趟黎城要二三十两银子,她如今一穷二白,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更何谈租铺面了。
这时,她才真切体会到“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好处。
看来依附沈淮之也有挺多好处的。
如今只能从头开始了。
自从林怀音到了绣云轩,便贴出告示:免费提供一对一服务,可按客户喜好定制绣稿。
起初无人问津,顾客寥寥无几。
但她设计的绣稿不同于传统图案,既标新立异,又意境悠远,渐渐赢得了客户的喜爱。
随着回头客越来越多,绣云轩的生意也比往日兴旺不少。不过七八天,老板娘便提前给她转了正,还主动将月钱涨到了六两,如此一来,她每天就可以拿到两百文钱。
虽说这点银子对比老板娘的盈利,只是杯水车薪,但比起她从前做粗使丫鬟的日子,简直天壤之别。
林怀音自我安慰: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另一边,被李响典当的首饰,很快就被衙役取了回来。沈淮之一看,果然是阿三的。
对于这些首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因为这些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只有一只玉镯是娘亲赏给阿三的,他也知道。
证实阿三确实平安后,沈淮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画了一幅阿三女扮男装的画像,拿给李响辨认。
李响一看便连连点头,这才知晓自己偷的竟是府尹大人认识的人,顿时悔不当初——当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捅了马蜂窝!
难怪沈大人会特意将他关入京兆府大牢。
确认画像无误后,沈淮之便撤下了城门旁的悬赏通告,转而将画像交给城门的守门官兵,叮嘱他们留意来往人员,一旦发现画像中人,立刻来报。
之后,沈淮之便开始琢磨:阿三若想在京城活下去,会靠什么谋生?
女扮男装能干些什么?似乎只能去酒楼、饭馆跑堂了。这些地方不仅可以管吃喝,还能管住宿,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淮之又画了几张阿三女扮男装的画像,传令下去,让衙役去酒楼、饭馆查验一番。
可几天过去,始终杳无音信。
沈淮之的心情也跟着大起大落:得知阿三落水后,他每晚都睡不踏实,总梦见阿三在水中挣扎,次次从噩梦中惊醒;
后来确认阿三没死,他以为凭借京兆尹的势力,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却没想到寻人的事,迟迟没有进展。
他甚至怀疑阿三是否已经出了城,可转念一想:她一没钱,二没熟人,连路引都没有,又能走多远?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淮之心中的焦灼更甚。
一日午后,沈淮之处理完公文,又习惯性地拿起桌上的画像——画中少年眉眼清澈,青布短褂的衣褶被他细细描了三遍,边角已有些发毛。
正出神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刘鑫进来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兴奋:“启禀大人,您要找的人有线索了!”
沈淮之猛地抬头,指尖攥得发白,“说!”
“属下按您的吩咐,拿着画像去京城酒楼、饭馆逐家打听,有一名厨子说见过画像之人。”
沈淮之急切道:“那厨子呢!”
刘鑫道:“就在门外,属下已经将他带了过来。”
“让他进来!”沈淮之催促。
很快,那名厨子就走了进来,看见沈淮之后赶紧上前行礼:“府尹大人,小的不才,前两天见过这画中之人。”
“你是在哪里见的?”
“小的在后厨曾见过他,他跟掌柜的说自己不要钱,只需要饱腹和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沈淮之攥着拳头的手咯吱作响,这丫头果然如他所料,跑去酒楼、饭馆了。
只听厨子继续道:“可这人来了,却什么也干不了。小的让他去杀几只田鸡,他竟说那些田鸡太可怜,让我放了它们……”
说着,他偷瞄了一眼沈淮之,见他面色铁青,继续道:“小的当然没同意,谁料他一甩袖子说干不了,就走了,临走还顺走了一只田鸡,害得小的一顿好找。”
沈淮之一阵心疼,小丫头的心太软了,见不得如此杀生。
“然后呢?”沈淮之催促。
厨子一愣,摊开两只手:“然后……就没然后了。”
“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小的不知。”
沈淮之眸色一暗,扶了扶额,摆手道:“你且退下。”
“是!”
那人行了个礼,正待退下。
“等一下——”
沈淮之看了一眼身旁的刘鑫:“去拿五两银子,赏与这位。”
“是!”刘鑫领命打赏了厨子。
厨子欢天喜地地回去了,沈淮之则陷入了更深的迷茫:阿三,你到底去了哪里?
想着想着,突然灵光乍现:阿三喜欢画画,据说还卖了不少绣稿,他用废的纸,没少被她废物利用……
沈淮之有些懊恼,他怎生如此糊涂,竟然没想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