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的冬夜，市立一院的手术楼像块浸在冰水里的铁块，连走廊里的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冷。
外科医生周明宇站在3号手术室门口，这是他今晚的第三台手术，病人是个车祸重伤的小伙子，腹腔大出血，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这三个小时。
手术室的灯亮得晃眼，无影灯在手术台上投下一片惨白的光。
周明宇戴着双层手套，手里的手术刀精准地划开病人的腹腔，鲜血顺着纱布往下渗，护士小李赶紧递上止血钳，动作麻利得像练了千百遍。
“血压怎么样？”周明宇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疲惫，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口罩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收缩压80，舒张压50，还在降！”麻醉师老张的声音有些发紧，“要不要再补点血？”周明宇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头顶的无影灯突然“滋啦”响了一声。
电流声刺得人耳朵疼，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灯泡炸了，手术室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开灯！”周明宇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他手里还握着手术刀，病人的腹腔还开着，一旦耽误，就是一条人命。
可喊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备用电源昨天就坏了，电工说要明天才能来修，现在整个手术室，连应急灯都没亮。
就在他浑身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时候，“啪”的一声，手术台上方的无影灯突然亮了。
不是慢慢亮起的，是瞬间就亮了，光比之前更刺眼，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照在病人的腹腔上，鲜血的颜色显得格外诡异，像是凝固了一样。
周明宇愣住了，小李和老张也愣住了。“备……备用电源不是坏了吗？”小李的声音发颤，手里的止血钳差点掉在地上。
老张赶紧去看电源开关，开关还是关着的，上面落着层灰，根本没人动过。“邪门了……”老张嘀咕着，伸手去摸开关，刚碰到，无影灯又“啪”地灭了。
手术室再次陷入黑暗，这次的黑比刚才更浓，像是能把人吞进去。周明宇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像是有人对着他的后颈吹了口气，带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谁？”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手术室里回荡，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
没人回应，只有手术台边的托盘轻轻晃了一下，上面的手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周明宇摸索着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手术室——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三个人，还有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
可那股冰冷的气息还在，越来越浓，像是有个人站在他身后，盯着他手里的手术刀。
“快……快把病人推去IcU！”周明宇突然反应过来，声音都变调了。小李和老张也回过神，赶紧帮忙把病人抬上推车，往IcU跑。
路过走廊的时候，值班护士小王看到他们，还笑着问：“周医生，手术做完了？怎么慌慌张张的？”周明宇没敢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直到把病人送进IcU，关上厚重的大门，才敢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刚才……刚才那灯，不对劲。”小李的脸色惨白，坐在椅子上，半天缓不过劲，“我刚才好像看到手术台旁边站着个人，穿的是以前的老白大褂，脸是模糊的，看不清楚……”
老张的脸色也不好看：“我也感觉到了，那股凉气，不像是正常的冷，像是从停尸间飘过来的。
你们还记得吗？三年前，3号手术室死过一个医生，也是做腹腔手术，当时也是灯泡炸了，备用电源没开，病人没救过来，他自己也心梗死在手术台上了。”
周明宇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当然记得，那个医生叫老陈，是他的师傅，当年他还跟着老陈学过手术。
老陈死的时候，也是冬天，也是在3号手术室，也是腹腔大出血的病人。当时大家都说，老陈是太自责了，才心梗发作的。可现在想来，那天的情况，和今晚太像了。
从那以后，周明宇再也不敢在晚上进3号手术室。只要一靠近那间手术室，他就会想起那晚的灯，想起那股冰冷的气息，想起师傅老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