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子娴起了个大早,吃好早饭,便带上安子山驾着马车上三湖镇。顺便还捎上了安子静和安有禄。两人原本天不亮就搭乘安子玉她们的牛车,各自去看店,现在才去已经算去晚了。
果然,刚到白鲢湖村子边,就看到有几个人等着开门。安子静跳下马车,热情的和那些人打招呼,马车继续摇摇晃晃往前走。安子娴说:爹,落花湖小店可不能赊东西,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账收不上来,麻烦得很。
安有禄说:我晓得,小店概不赊欠。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落花湖,小店门口同样有人等着买东西。放下安有禄,安子山朝马背轻轻甩了一下,枣红马轻快的跑了起来。
马车停在伢行门口,自有伙计把马车牵到后院。看店的伙计见安子娴两人坐马车来,又都长相俊美,不敢怠慢,热情相迎。
安子娴也不磨唧,开门见山的说:小哥,我今天要买好几个奴婢,请你们掌柜的出来说话。小伙计匆匆上楼,不多会走下来一个矮胖子,像个会移劲的球。这里缺衣少食,胖子是稀罕物种,这么胖的人安子山还是头一次见,眼睛都看直了。
安子娴前世见过几百斤的胖子,那些相扑选手谁不是走路一步三喘,一身松松垮垮的大肥肉。胖掌柜的小老鼠眼扫了一下安子娴两人,语不咸不淡:你们要买人?
安子娴也不废话:我要卖一些会经营的人。胖掌柜说:那到后院去挑选吧。后院才是交易所,一间间小屋里关满了人。那些人都用乞求的眼光看着顾主,希望自己能被买走。
安子娴有点震惊,她到过骡马市场,那里的骡马都比这里的人自由,它们的脖子上都没有缰绳。这里的人却是被人锁着脚踝的,连同关他们的木笼锁在一起。他们像被出售的鸡鸭牛羊,任凭顾客评头论足,挑肥拣瘦。
胖掌柜说:你们来的巧了,这里正好有一家人,他们曾经也是开店做生意的人家,被株连沦为了罪人,才被拍卖。就是中间那家,只是人口有点多,你想要几个就挑几个,挑好在谈价。
安子娴姐弟走到木笼前,一家老小都用呆滞的眼光看着他们,似乎还没有从沦为奴婢的震惊和悲伤中回过神来。他们身上虽然衣服很脏,但不破旧,衣服料子都是上好的棉布,几个女子穿着皱巴巴的绸衣,面容憔悴,神情狼狈。
安子娴问:以前你们是做什么营生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说:我们原是阳泉县城郊外的村民,经营着一家高记杂货店,在阳泉县城里也有门店。不料同族有人在帝都做官犯了事,被株连九族,我们也在九族之间。真正是冤枉之极,我们连那官老爷的面都没见过。
安子娴除了表示同情之外,也无能为力。古代的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家族凝聚力有多大,存在的风险就有多惨酷。
她问道:你们一家有几个人,都能做什么?高老头说:平时,我和老大在店里打理生意,老二负责送货,老三负责进货。老伴和媳妇在家做家务,三个孙子都进过学堂,大孙子和二孙子还有童生名头,可惜都被连累了。
安子娴说:我想买下你们,你们是否愿意到我家里?高老头苦笑:姑娘,我们都到了这番天地,那里还容得了我们愿不愿?只是不知道你要买我们当中的哪几个人?
安子娴说:我跟掌柜的谈一谈,如果价钱谈得拢,你们一家都跟我回去。高老头听罢,朴通一声就跪下磕头:姑娘如果能让我们一家人不分离,我们一家人一定做牛做马相报。其他人也齐刷刷的跪下,求姑娘收留。
安子娴说:我们住在乡下,买你们回家就是干活的,你们不嫌苦,不嫌累吗?高老头说:只要让我们一家人不分开,给我们一口饭吃,姑娘就把我们当牛马使唤,绝不敢有怨言。
胖掌柜坐在自己的大椅子上,没有上前来搭话,买人和买其他货物不同,讲究缘分。主家没眼缘,你在舌灿莲花也没用。干脆让买家自己挑选,他等着收钱便是。
看到安子娴走来,胖掌柜问:姑娘可有看中的人?安子娴指了指中间的一个笼子说:我要买那一家姓高的老小,不知道什么价?胖掌柜脸上的笑容让眼睛变成了一条缝,他收敛起傲慢的神情,变成了唯利是图的嘴脸,谄媚的笑容让人不忍直视。
胖掌柜说:大人七两银子,十岁以下三两。这一家光成年人就有十一个,还有五个十岁以下的孩童,最小的两个一个三岁,一个还吃奶。安子娴心说三岁的小子长大了给安小小做跟随,吃奶的小子和五叔的儿子子骏一块长大,以后一定有深厚的友谊。另外还有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安子娴说:吃奶的奶娃娃也要三两银子?胖掌柜说:从小养大的奴婢才会对主家忠心。这一家都是良民,没有什么劣迹,姑娘可以买回去放心的使唤。安子故作凶巴巴的说:吃我家的饭长大,还想生二胎,那是找死的节奏。
胖掌柜笑容灿烂如喇叭花:十一个大人七十五两,五个小孩十五,正好九十两。姑娘,你仔细验过货后,我便开锁放人。姑娘早点把他们买回家,可以早点帮家干活。
安子娴心说:一家老小十六口人才九十两银子,人命比牛马还贱,一匹能拉车的好马都能买十几两银子,用铁轮子的马车也要二三十两银子。但在商言商,买东西在便宜也要还价,这是买卖的规矩,也是一种自由买卖后的心理作用。
安子娴说:这家人八十两我要了,如果合作愉快,我还会再买一些会种田的人。胖掌柜一听八十两,胖脸上的肥肉都僵硬了些。但听到安子娴还要买人,嘴巴又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把安子娴领到另一个笼子前说:这是一家从南方逃荒来的难民,祖祖辈辈都在泥土里刨食。你看他们面相,一个个老实巴交的。在看看他们的身体,健壮的像一条条牛犊子。你买他们一家,相当于买了一群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