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景元帝面色变幻不定,龙奕煊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那句“见不得明珠蒙尘”带来的冲击,以及贵妃发难被佛系化解、奢靡僭越被归咎天意的憋闷,交织在他心头,让他一时竟有些骑虎难下。
严惩?拿什么惩?证据呢?对方一句“天意”就把路堵死了。强行发作?刚才那无声的威压较量让他心有余悸,深知此人绝非凡俗,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难道就这般灰溜溜地回去?帝王颜面何存?
就在这僵持之际,一个略显紧张却又带着几分谄媚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
“陛……陛下……” 出声的,竟是那位之前因言语轻佻被龙奕煊一眼吓跑、后又因家族关系得以随驾的年轻宗室子弟。他此刻脸色还有些发白,但想到自己之前在听雨轩“消费”时体验到的“极致享受”(虽然肉痛但新奇刺激),以及家族中其他人对此地的向往(和龙奕煊暗中让人递去的“优惠承诺”),他硬着头皮开口: “臣……臣觉得,此地虽……虽确实奢靡了些,但……但也别有一番趣味。尤其是那金……呃,那独特的净手之所,还有王总管的手艺,确实是宫外难寻的体验。近来不少宗亲私下都……都慕名想来见识一番,若是经营得当,或许……或许也能为内廷增添些进项?”他说得磕磕巴巴,但意思很明显:这地方虽然烧钱,但它也能赚钱啊陛下!而且赚的是自己人(宗室贵族)的钱!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也怯怯地响起,竟是来自随行嫔妃中一位位份不高、平日谨小慎微的贵人。她手里还下意识地捏着袖中那颗龙奕煊之前用来“买清净”的夜明珠(她没舍得交给贵妃),低眉顺眼地道: “陛下,臣妾……臣妾也觉得,钱姐姐此处布置得虽与宫规不同,却也……却也是花了心思的。那日霞光万道,许多姐妹都说是吉兆。如今这泉水听说也颇有灵效……若能……若能善加引导,或许真是陛下仁德感天,赐下的福地呢?”(拿人手短,况且她真心觉得这里比她那冷清的住处好多了。)
这两个意想不到的“声援”,虽然微弱,却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死水,瞬间打破了僵局!
景元帝猛地一怔!
宗室消费?内廷进项? 福地?吉兆?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视这座金碧辉煌、完全颠覆了他对“冷宫”认知的听雨轩。
是了,他怎么忽略了这一点? 这地方,虽然奢靡僭越得令人发指,但它并非只是一个单纯的消耗黑洞!它吸引着宗室勋贵前来“消费”,五十两一杯的茶,天价的御膳,那些闻所未闻的“体验”……这分明是在将宗室手中的财富,以一种他们心甘情愿的方式,重新汇聚起来!(虽然大部分可能都落入了那个龙爷和钱贝贝的口袋,但至少是在宫内循环。)
而且,经过“祥瑞”事件和今日这番视觉冲击,此地已然被蒙上了一层“天意”、“福地”的神秘色彩。若强行摧毁,岂不是公然打脸“天意”?若加以利用……或许真能成为一个特殊的、彰显皇家气度与祥瑞的象征?甚至……一个掌控宗室、展示帝王恩宠的独特平台?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龙奕煊身上。此人深不可测,武力财力皆非凡人,与其为敌,不如……暂且观望,甚至加以利用?只要他不出格,不威胁皇权,他愿意宠着一个废妃,愿意花钱打造一个销金窟,似乎……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毕竟,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难以估量的“资源”和……潜在的威胁,需要慎重对待。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脸佛系、眼神清澈(且还在心疼地板)的钱贝贝身上。这个女人,看起来是真的没什么野心和心机,最大的特点似乎就是爱钱(并且很会花?)、以及那气死人的佛系。由她守着这个销金窟,似乎比由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掌控要安全得多?
一瞬间,景元帝心中念头百转千回,权衡利弊得失。帝王的思维从单纯的愤怒和质疑,迅速切换到了政治算计和利益权衡的模式。
他脸上的阴沉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已然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罢了。”
两个字,让所有人心头一松。
他看向龙奕煊和钱贝贝,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 “既然此地得天眷顾,又有龙先生‘慷慨资助’,钱氏……便你好生看顾着吧。”
“至于规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纯金马桶,眼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朕会让内务府重新核定冷宫用度,特许你此处……便宜行事。” 这几乎是默许了此地的特殊存在。
“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宫规礼法不可废!尔等需谨记本分,安守此处,莫要再生事端,引得物议沸腾!否则……” 未尽之语,带着帝王的警告。
贵妃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然就这么轻轻放过了?!还想说什么,却被景元帝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龙奕煊微微颔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陛下圣明。” 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钱贝贝则是一脸懵:【啊?不抄家了?不清零了?还能继续“便宜行事”(花钱)?还有这种好事?!】 她瞬间觉得皇帝看起来顺眼多了!
景元帝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听雨轩,仿佛要将今日所见的一切刻入脑中,然后拂袖转身: “回宫!”
帝驾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留下一众心思各异的随从,以及听雨轩内两个画风迥异的主人。
一场看似雷霆万钧的问罪风暴,竟就以这样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暂时平息了。冷宫销金窟,以其强大的“钞能力”、神秘的“天意”光环以及某种另类的“价值”,成功地在帝王心中换来了一个暧昧而特殊的生存空间。
【系统提示(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赞赏):“危机‘帝王的审视’成功度过!评价:SS级!成功利用本土世界规则(天命论、利益权衡)化解最大危机!‘销金窟’人设得以巩固并获得官方(默认)许可!奖励:任务资金追加一万两(皇帝特许‘便宜行事’的配套资金?)。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挥霍!”】
钱贝贝看着又多出来的一万两,感觉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味瓶。 而龙奕煊,则看着皇帝离去的方向,熔金的竖瞳微微眯起,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
暂时的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涌动。但这听雨轩,算是彻底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