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灯笼的光晕在黑暗中剧烈摇晃，将杨林王座上的阴影扯成扭曲的怪影，显然这杨林感觉自己被一个炼气境的修士戏耍很不高兴。林风后背的剧痛还未消散，那记鞭腿留下的麻痹感顺着脊椎爬向头顶，可他死死盯着杨林消失的方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虚张声势的小把戏，该结束了。”
杨林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蛇类吐信般的嘶嘶声。林风猛地转头，只见左侧三丈外的黑暗中，一道猩红残影破土而出，那是杨林凝聚的兽爪，五根骨刺泛着哑光，爪尖萦绕的黑色雾气落地时，竟将脚下的无形水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孔洞。
林风瞳孔骤缩。这一击比刚才的鞭腿快了数倍，空气被撕裂的锐啸刺得耳膜生疼，他甚至能看清骨刺上交错的鳞纹。元婴修士全力的一击，自然不是林风这个炼气期修士能够抵抗的。
“苏老……”他下意识想呼唤，却只咳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血沫。识海依旧沉寂，那抹熟悉的灰影毫无动静。
绝望如潮水般漫过心头。他想起培育帝皇参时的狂喜，想起钟繇递来破妄匕时的关切，想起夯子毛茸茸的脑袋蹭过手心的温度，这些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最终定格为苏老沉睡前的叮嘱，现在自己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九转炼神决，只希望这个秘法能够克制住对方。
“以血为引！”
林风猛地咬破舌尖，借着剧痛压下麻痹感，双手结出从未尝试过的印诀。这是《九转炼神诀》第七转的禁忌手印，苏老说过不到筑基境不可轻用，稍有不慎便会被狂暴的灵气撕碎经脉。
可现在，他没有选择。
精血顺着嘴角滑落，滴在左手手背上，竟被皮肤瞬间吸收。黑色丹田猛地一震，原本温顺流转的暗灵力突然暴走，如同沸腾的岩浆在经脉中奔涌。林风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金色纹路，这些纹路顺着血管游走，最终在眉心汇聚成一个旋转的气旋。
“嗯？”
杨林的兽爪在距林风咽喉三寸处骤然停滞，他能感觉到，林风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天地鼎的本源之力，混杂着精血的灼热，竟让他这具灵气分身产生了本能的畏惧。
“这不可能……”
杨林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疑，“这秘法竟然还有这等招数？”
林风没有回答。他正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金色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寸蔓延都伴随着经脉断裂的剧痛。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借着这股力量暗灵力与天地鼎本源交织成一道黑色光幕，挡在身前。
兽爪与光幕碰撞的刹那，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诡异的沉寂。黑色雾气与金色纹路疯狂吞噬，发出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林风眉心的气旋越转越快，竟隐隐透出天地鼎的虚影。 杨林的分身剧烈颤抖起来，骨刺上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小子不是在虚张声势。这门功法竟能临时借用器物本源，哪怕只是一丝，也足以对他这具依赖灵气凝聚的分身造成重创。
“撤！”
杨林低吼一声，兽爪猛地收回，化作一道红芒窜回王座。林风失去支撑，踉跄着后退数步，靠在冰冷的气墙上才勉强站稳。金色纹路迅速褪去，留下遍布全身的血痕，他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内腑，疼得眼前发黑。
但他没有倒下。他抬起头，迎上杨林惊疑不定的目光，嘴角扯出一抹渗血的冷笑：“杨老前辈的分身，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杨林的傲气里。他盘踞在王座上，竖瞳死死盯着林风，猩红的鳞片因愤怒而竖起：“小子，别以为侥幸逼退我一次……”
“侥幸？”
林风打断他，刻意拔高了声音，眉心的气旋虽已减弱，却仍保持着旋转的姿态，“老前辈不妨再试试？刚才那招，我还能再用三次。只是不知老前辈的灵气分身，还能承受几次天地鼎的本源冲击？”
他在赌。赌杨林不知道这禁忌手印的代价，赌他忌惮天地鼎的威能，赌他不敢拿自己的本体冒险，毕竟，杨林的真灵还困在天地鼎中，与林风的丹田休戚与共。
杨林果然沉默了。他盯着林风眉心的气旋，又瞥了一眼下方翻腾的黑色丹田，那里是他真灵的居所。若是林风真的不顾一切引爆天地鼎本源，他就算能杀死林风，自己也会被波及，轻则修为大跌，重则真灵溃散。
林风敏锐地捕捉到杨林眼神的闪烁，趁热打铁道：“老前辈困在我丹田，图的是什么？无非是重见天日的机会。苏老让我过来和你谈谈，就是给前辈一个透气的机会，难道老前辈要自毁前程？”
他缓了口气，刻意放缓语速，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杨林耳中：“我知你寂寞，想寻乐子；我知你渴望自由，想突破封印。可若我死了，前辈本就是和我同为一体，只怕前辈也会陨落在当场，我一个小小的炼气修士陨落也就陨落，但前辈呢？”
杨林的竖瞳微微收缩，林风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他被困在这里，早已厌倦了黑暗，林风的出现本是他唯一的希望。若是真按照林风所说，这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刚才林风的虚张声势，又让他心有不甘。妖兽的骄傲不允许他向一个炼气修士低头。
“哼，伶牙俐齿。”杨林冷哼一声，兽爪在王座扶手上划出深深的刻痕，“就算你说的有理，凭你现在的修为，也想要调动我的力量？”
这是松口的信号！林风心中一喜，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你我本就是一体，如今前辈已经成为了我丹田，而且苏老也答应你五年之后给你自由，我自不会反悔，何况我只有危机的时候借用你的力量，这时候你也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好吗？总比待在那暗无天日的黑水潭中自由的多。”
他向前踏出一步，金色纹路虽已淡去，眼神却愈发坚定：“刚才的攻击，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但我要你记住，我是你的宿主，更是天地鼎的主人。你若安分，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你若再敢妄动，大不了同归于尽！”
最后一句话，林风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浑身气血翻涌，强撑着没有倒下，只为让杨林看到他的决绝。
黑暗中，红色灯笼的光晕忽明忽暗。杨林盯着林风看了足足三息，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这笑声不似之前的狰狞，反而带着几分释然：“好个同归于尽……苏老那老家伙，倒是教出个有种的小子。”
他缓缓收起兽爪，猩红鳞片上的戾气渐渐散去：“罢了，本大爷就信你一次。”
林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扶着气墙，看着杨林的灵气分身化作一道红芒，没入黑色丹田之中，只留下一道意念在空气中回荡：“记住你的话。下次调用我的力量时，让我出来透透气，我会以灵识引导你融合妖气，至于能发挥出几分威力，就看你的造化了。”
声音消散的瞬间，周围的黑暗开始扭曲。林风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将自己托起，眼前的气墙渐渐透明，露出丙字十三号院的景象。月光下，陆羽正用绿光梳理他的经脉，夯子趴在床边舔着他的手背，闪电兔则蹲在窗台上，红宝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醒了？”
陆羽的声音带着欣慰，“再晚一刻，蚀灵网的毒素就要侵入心脉了。”
林风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看着陆羽指尖流转的绿光，又摸了摸眉心，那里的金色气旋已经消失，但《九转炼神诀》的口诀却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刚才在黑暗中的一切，不是梦。
他真的靠着一部禁忌秘法，在元婴级妖兽的攻击下活了下来，甚至还逼得对方低头妥协。
“秦厉已除，你和秦家已经没有了恩怨。”
陆羽将一枚清灵丹塞进他口中，“宋长老让我转告你，秦家愿意赔偿你两千下品灵石，外加一株百年雪莲，算是给你的赔礼。”
雪莲是修复神识的灵草！林风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苏老有救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陆羽按住：“别动，你强行运转禁术，经脉断裂了七处，至少要休养半月才能下床。”
林风点点头，目光转向窗外的灵田。月光下，帝皇参的紫金色叶片泛着温润的光泽，聚灵阵的阵纹缓缓流转，将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土壤。
那里，有他的心血，有他的希望。
而丹田深处，黑蛟杨林的气息渐渐平稳，与暗灵力交织成一股新的力量。林风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比之前更加磅礴，却又带着一丝难以驾驭的狂暴，那是属于妖兽的威压，也是他未来破局的关键。
“半月后……”林风望着灵田，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正好赶上炼川秘境开启。”
夯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蹭着他的手心发出呜呜的叫声。闪电兔从窗台上跳下来，将一颗亮晶晶的露珠放在他枕边，那是帝皇参叶片上凝结的灵露，蕴含着精纯的灵气。
陆羽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青玄主峰的方向，轻声道：“萧院首说，炼川秘境这次有异动，恐怕不太平。你若是想参加，这半月可得好好把握。”
林风闭上眼睛，开始运转青元决。暗灵力缓缓流淌，修复着断裂的经脉，丹田中杨林的妖气如同温顺的溪流，与暗灵力交织缠绕。
月光透过窗棂，在林风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他的呼吸渐渐平稳，黑色丹田中，一道金色纹路与猩红鳞片的虚影交织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