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灵脚步微顿，瞳孔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恢复成一贯的清冷。
她红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要与他擦肩而过。
就在她即将错身而过的瞬间，谢烬动了。
他没有像刚才那个男人一样粗鲁地壁咚，而是向前一步，精准地、却又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道控制得极好，既不会弄疼她，却也让她无法轻易挣脱。
秦灵猛地抬头，眼中终于染上了一丝真实的情绪——那是被冒犯的薄怒，以及被打扰的不悦。
“谢烬？”
她念出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冰碴，“你这是做什么？”
谢烬垂眸看着她，近距离之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卷翘睫毛的微颤，能闻到她发间清冽的淡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他喉结滚动，声音低沉得近乎沙哑：
“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指腹无意识地在她纤细的腕骨上摩挲了一下，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对于那种不知分寸的人，秦大小姐通常……会怎么做？”
他问得平静，眼神却像带着钩子，牢牢锁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不是在问那个粉西装男人的下场，他是在问自己——问这个同样想要靠近她，甚至渴望更多的自己，在她这里，会得到怎样的对待。
秦灵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她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滚烫而隐忍的情绪，那不同于刚才那个男人的轻浮，是一种更危险、更执着的东西。
她试图抽回手，但他握得更紧。
“谢烬，放手。”她的语气冷了下去，“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如果我说，”谢烬非但没有放手，反而靠得更近，灼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偏要费这个心呢？”
周围的空气仿佛因他这句话而彻底凝固。音乐声、远处的谈笑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两人之间，只剩下无声的角力与一触即发的张力。
秦灵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混合着占有欲和某种她看不懂的痛楚的复杂情感，心头莫名一悸。
她抿紧了唇，没有再试图挣脱，只是用那双清冷的眼眸，毫不退让地回视着他。
“那么，”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审视与警告，“你最好先想清楚，招惹我的代价，你是否付得起。”
秦灵的话像是一把淬冰的匕首，精准地抵在谢烬的咽喉。
代价？他岂会不知。
这代价，他早已在冲破那个虚拟世界的壁垒时，亲手支付过了——那是他与她之间，所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刻骨铭心的情感联系。
是他用那份情，换取了两人回归现实的可能。
如今，她依旧耀眼，依旧认识他谢烬是谁，可那双眼眸里，却再也映不出独属于他的温度与波澜。
她看他，与看那个粉西装的跳梁小丑，或许本质并无不同——都是“外人”。
他付得起吗？他连最珍贵的东西都已经失去了。
谢烬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浸满了苦涩与自嘲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疯狂，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后的、沉重的平静。
“代价？”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低沉得像是在碾压过自己的心脏，“我当然知道代价是什么。”
他的指腹无意识地在她腕间留下一道灼热的痕迹，仿佛想借此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入你秦大小姐的眼，需要的是什么？
这才是他回归现实后，所有沉默、所有蛰伏、所有拼尽全力的根源。
他疯狂地积累资本，扩张势力，在商界乃至更隐秘的领域开疆拓土，不仅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铸就一把能够再次敲开她心门的钥匙——哪怕那扇门如今已厚重如铁，冰冷如霜。
“我现在或许还不够，”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但我站在这里，不是在向你乞求垂怜，也不是在重温旧梦。我是在告诉你，秦灵，”
他再次靠近，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一种立誓般的郑重：
“我会用我的方式，重新走到你的面前。”
她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认真与决意，那里面没有了刚才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只剩下沉淀后的、如同深海暗流般的强大意志。
手腕上的力道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但那被他的话语和眼神烙印下的温度，却久久不散。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那就……拭目以待。”
没有认可，没有鼓励，但也没有否定。
这对他来说，就够了。
谢烬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包含了太多未言之意。
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挺直了脊背，一步步融入了走廊另一端的昏暗之中。
秦灵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以及那句——“我会用我的方式，重新走到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