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科技”的总部,暂时设立在京都市中心一座新建成的摩天大楼的顶层。整整一层,都被改造成了一个充满了未来感的半开放式办公空间。
安娜的办公室,占据了这层楼最好的位置。一面完整的、由单向透光智能玻璃构成的墙壁,将整个金融区的繁华,都收纳成了她脚下的一幅流动的画卷。车流像红白两色的血液,在钢铁与玻璃构成的城市血管里奔流不息。远处,古老的皇城轮廓,在现代建筑群的映衬下,像一幅褪了色的水墨画。
她站在窗前,手中端着一杯刚刚由机器人助理送来的、温度恰到好处的蓝山咖啡。她没有穿那身象征着战斗与杀戮的黑色职业套裙,而是换上了一条剪裁合体的、宝蓝色的连衣裙。裙子的质料随着她身体的细微动作,反射着流动的、如深海般的光泽。
这里没有阴影,没有血腥味,没有需要她用谎言和背叛去完成的任务。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墙,温暖地洒在她的身上,将她金色的长发,染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真正的女王,正在俯瞰着属于自己的、崭新的领地。
她面前的空气中,悬浮着一块由微型投影仪投射出的、淡蓝色的光幕。光幕上,是林风亲自为她制定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长期任务。
【任务代号:新蛛网】
【任务目标:以“启明科技”为核心,利用一切合法及必要的灰色手段,构建一个覆盖全球商业、金融、政治领域的,综合性战略情报网络。】
【最终目的:确保“启明科技”的全球化战略,在任何层面,都拥有绝对的信息优势。】
安娜看着那行字,咖啡杯的边缘,轻轻地触碰着她涂着淡色唇膏的嘴唇。她的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个微小的、充满了挑战意味的弧度。
她喜欢这个任务。
它不再是策划暗杀,不再是颠覆政权,不再是那些在黑暗中腐烂的、见不得光的勾当。它是在阳光下,用智慧、资本和信息,去构筑一个全新的商业帝国。旧瓶装新酒。她过去的那些技巧,那些人脉,那些浸泡在阴影里的黑暗资源,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在阳光下,绽放出更强大力量的舞台。
她放下咖啡杯,坐回到那张由一整块白色大理石打造的、极简风格的办公桌前。她的手指,在桌面上那块完全融入了石材纹理的、触控式的虚拟键盘上,开始优雅而又迅速地跳动。
她没有去翻阅那些由军方和情报部门提供的、已经过时的资料。她打开了一个只有她拥有最高权限的、独立的加密通讯系统。这个系统,是她利用“蜂巢”的庞大算力,在过去几天里,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它的服务器,不在这栋大楼里,甚至不在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角落。它的数据,像一群无法被追踪的幽灵,分散在全球数万个看似毫无关联的民用网络节点之中,以一种量子纠缠般的诡异方式,进行着信息的交换与同步。
这是她的新蛛网。一张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天罗地网。
她在那张庞大的、由无数个灰色节点构成的联系人列表里,找到了一个她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触碰的名字。
约翰·米勒。
华尔街最负盛名的对冲基金经理之一。一个将贪婪、冷酷和高智商完美融合在一起的、顶级的金融掠食者。他也是安娜过去在星条国,最重要的情报来源之一。她用金钱和一些从其他渠道获取的商业机密,从他那里,换取了无数关于星条国金融政策和高层动态的宝贵信息。
安娜启动了一个伪装成商业投资咨询公司的、合法的跨国视频会议系统。她将自己的背景,设置成了启明科技那充满了未来感的LoGo墙。
三秒钟后,信号接通。
光幕上,出现了一张英俊,却又带着一丝过度放纵后的苍白与疲惫的脸。约翰·米勒正坐在一间装修奢华的办公室里,他身后,是纽约曼哈顿那标志性的、由钢铁与玻璃构成的城市天际线。他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阿玛尼手工西装,却没有打领带,领口的扣子随意地解开了两颗,露出了古铜色的皮肤。
他看到安娜的瞬间,脸上露出了一个混杂着惊讶、轻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的表情。
“安娜?我还以为你已经和那些西伯利亚的棕熊,一起冬眠去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华尔街精英特有的、居高临下的傲慢,和一种毫不掩饰的嘲讽,“怎么,改行当商业分析师了?你那些在黑暗里玩弄人心的小把戏,在这种地方,可不怎么管用。”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像一个正在审视着一个不自量力挑战者的,角斗场的主人。
“这里是华尔街,亲爱的。在这里,能决定胜负的,只有资本,和比资本更聪明的头脑。你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在这里,就像试图用一把餐刀,去解剖一头蓝鲸一样可笑。”
安娜没有生气。她甚至连脸上的微笑,都没有改变分毫。她只是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地,啜了一口。然后,用一种近乎于闲聊的、平淡的语气,缓缓开口。
“约翰,你的‘苍穹资本’,上个季度,在做空‘伏特驱动’(Voltdrive)这支股票上,亏了三亿两千万美金。因为你错误地判断了,华夏市场对新能源汽车的需求,以及他们在电池技术上的突破。”
光幕那头,约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安娜仿佛没有看到,她继续用那种平淡的、像是在念一份天气预报的语气,说道:“为了弥补这个巨大的亏空,你挪用了一笔来自中东某个主权基金的,本该用于购买长期国债的资金,去豪赌石油期货的反弹。结果,‘逐日一号’,给了你一个惊喜。”
约翰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
“现在,你的资金链,只剩下不到七十二小时,就会彻底断裂。而那家中东的主权基金,已经派了他们的律师和……一些‘特殊顾问’,坐上了飞往纽约的飞机。”
“哦,对了。”安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仿佛穿透了屏幕,穿透了上万公里的距离,直视着约翰那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
“还有一件小事。联邦证券监督管理局,在两个星期前,就已经启动了对‘苍穹资本’涉嫌内幕交易和财务欺诈的,秘密调查。负责这个案子的,是他们最难缠的,号称‘华尔街屠夫’的,埃里克·施耐德先生。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光幕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约翰·米勒,那个曾经在华尔街翻云覆雨,不可一世的金融天才,此刻,像一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木偶,瘫坐在他那张昂贵的真皮座椅上。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冰冷的汗珠。他引以为傲的智慧,他赖以生存的资本,在安娜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面前,脆弱得,像一层被轻易捅破的窗户纸。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女人视频通话。他是在和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魔鬼,对话。
“你……你想怎么样?”许久,约翰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的、充满了恐惧的音节。
“我不想怎么样。”安娜靠回到椅背上,重新恢复了那种慵懒而又优雅的姿态,“我只是来给你提供一个,新的选择。”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轻一点。一份制作精美的电子合同,出现在了约翰面前的光幕上。
“成为‘启明科技’,在北美区的,首席经济顾问。”安娜的声音,像塞壬的歌声,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你的年薪,将是你在华尔街巅峰时期的,十倍。你将不再需要去追逐那些肮脏的、短视的利润。你将有机会,参与到一场真正改变世界,重新定义全球经济秩序的,伟大事业中来。”
她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加玩味。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那么,明天一早,我想,你的办公桌上,应该会收到一份来自联邦证券监督管理局的,正式传票。以及,一份来自中东某位王子殿下的,私人‘问候’。”
萝卜,加大棒。
最古老,也最有效的,收服人心的手段。
约翰看着屏幕上那份充满了诱惑,却又散发着不容置疑压迫感的合同。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或者说,从安娜联系上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了选择。
加入这个正在冉冉升起的、神秘而又恐怖的东方帝国。或者,被旧世界的浪潮,毫不留情地,拍死在沙滩上。
半个小时后。
一份由约翰·米勒亲笔签名的、经过了最高级别数字加密的电子合同,静静地,躺在了安娜的私人邮箱里。
她收服了她在新世界的第一枚棋子。一个在未来,将为她在星条国金融心脏里,插上一把最锋利尖刀的,顶级玩家。
安娜没有立刻关闭通讯。她只是看着光幕上,那个男人失魂落魄的、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平静地,下达了她的第一个指令。
“约翰,现在,开始工作吧。”
“我需要你,利用你所有的人脉和渠道,帮我分析一下,全球主要能源相关的股票、期货,以及碳排放权交易市场的未来走向。我需要一份最详尽的报告,以及一份,可以让我们在下一次‘市场波动’中,获得最大收益的,做空名单。”
她要做的,不仅仅是建立一个情报网络。她要用她最擅长的方式,从旧世界的尸体上,为“启明科技”这个新生帝国,吸取第一口,最丰腴的,养分。
【叮!检测到核心伴侣“安娜”成功转化黑暗资源,获得“掌控全局的成就感”与“新生价值的自我肯定”!】【幸福值+150!】【幸福值余额:.0。】
安娜关掉了视频通讯。
她缓缓地站起身,重新走到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已是华灯初上。无数的灯火,在城市的脉络里亮起,汇成了一片璀璨的、望不到尽头的星河。
她看着脚下这座,代表着人类文明最高成就之一的繁华都市。她知道,一张以“启明科技”为中心,以她安娜·波波娃为织网者,即将覆盖全球商业、金融、政治领域的,全新的、属于她的蛛网,正在这张繁华的幕布之下,悄然成型。
而她,将是这张网上,唯一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