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桥上。
冲天烈焰吞噬了头车,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燃烧的碎片四散飞溅。
“操!操他妈的!“
蒙面首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手臂被飞溅的碎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直流。
“蛇哥!蛇哥你没事吧?”
一个侥幸没被爆炸波及的混混跑到蒙面首领身边。
没错,这个叫蛇哥的人正是杜震手下的第一大将——毒蛇。
此刻他狼狈地坐在地上,捂着被灼伤的手臂。
他一把推开手下,眼神死死盯着桥下湍急的河水,那里早已不见王云的踪影。
“操他妈的疯子!疯子!”
他从未见过如此悍不畏死、甚至主动拥抱毁灭的对手。
王云最后那决绝的一跃和冲天而起的烈焰,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
“蛇哥,他…他肯定死了吧?那么大火,又掉河里…”
另一个手下看着燃烧的残骸和几个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同伴,心有余悸地问道。
“死?”
毒蛇咬着牙,忍着剧痛站起来,走到桥边向下望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看到尸体,就不算完!”
他绝不相信王云这样的人会轻易死掉。
那股狠劲,那种玉石俱焚的决绝,让他本能地感到威胁依然存在。
这是他跟王云的第一次交锋,本来以为胜券在握的行动,没想到就这样失败了。
毒蛇现在有一种直觉, 如果王云没死成,那么下次两人交锋,死的一定是他!!
因为这个人就是个疯子,比自己还要疯的疯子
“可是蛇哥,动静太大了!”
第一个手下焦急地指着远处,那里隐约能听到警笛的呜咽声从镇子方向传来。
“条子马上就到!兄弟们好几个都废了,还有俩…怕是活不成了…”
毒蛇眼神扫过一片狼藉的桥面:
有重伤哀嚎的、有被爆炸碎片击中生死不明的、还有被汽油溅到烧得皮开肉绽的…
这次行动损失惨重!
杜爷交代的任务不仅没完成,还搭进去这么多人手,更是闹出了惊天爆炸和枪击!
执法队一到,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全得折进去!
“妈的!”毒蛇狠狠一拳砸在桥栏杆上。
“撤!带上还能喘气的,立刻撤!快!往林子里钻,分散跑!老地方汇合!”
“那…那王云…”手下还不甘心。
“管不了那么多了!条子来了都得死!”
毒蛇低吼,“留得青山在!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王云…只要你没死透,老子迟早把他揪出来,一寸寸剐了!”
他最后怨毒地看了一眼漆黑的河面另一侧的黑暗树,随后带着剩下的兄弟们快速逃离爆炸现场。
…………
…………
另一边。
夜色撩人后巷平房。
“砰!”
平房那扇薄薄的木门被大壮一脚踹开。
他浑身湿透,沾满了泥污、汗水和已经干涸的血迹。
“峰子!峰子!!“大壮冲着,屋子里面嘶吼着。
阿峰正靠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
听到动静,他猛地坐直身体,看到大壮的惨状,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大壮?!怎么回事?!云哥呢?!”
阿峰的声音陡然拔高,挣扎着想下床。
“出事了!出大事了!“大壮冲到床边大壮冲到床边。
他语无伦次,声音嘶哑地吼道:“我们回来的路上被埋伏了!他妈的好几十号人!全是硬茬子!
带着家伙!我们..我们被打散了!”
阿峰脸色剧变,一把抓住大壮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你接着说,云哥呢?!云哥在哪?!”
“云哥...哥他...
大壮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落下来。
为了让我们走..他把车点了!浇了自己一身汽油!拿着枪逼我们走...他一个人…………
一个人留在桥上...堵住了那帮杂碎!”
大壮痛苦地抱着头,狠狠撞在旁边的土墙上:
“我他妈不该走的!我该留下跟云哥一起的!我……我我我我妈就是个废物!!”
“轰——!!!”
阿峰的脑袋像是被那描述中的爆炸直接命中!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所有的画面——王云浑身汽油、手持火机的身影;
那吞噬一切的烈焰;
还有王云最后那句“你们活着,才有机会给我报仇”的话——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我丢雷老某!!!“
阿峰发出一声咆哮,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自己打着石膏的伤腿上!
“咔嚓!”
一声脆响,并非骨头断裂,而是坚硬的石膏外壳被他这含恨一击硬生生砸裂开来。
剧痛从腿上传来,却远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
“都怪我!!都怪我这条废腿!!“阿峰状若疯魔,赤红着眼睛,拼命捶打着那条动弹不得的腿。
“我他妈要是能去!我要是能跟着你们一起去!!
云哥就不会一个人...就不会...就就不会用那种法子!!
我丢雷老某!
随后,阿峰完全不顾腿上的石膏,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竟想拖着那条刚接好骨头、还未痊愈的伤腿站起来冲出去!
“峰哥!!”
铁牛和六子眼疾手快,立刻扑上去死死抱住状若疯魔的阿峰。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宰了那帮杂碎!我要去救云哥!!”
阿峰拼命挣扎,力量大得惊人,铁牛和六子两个壮汉几乎按不住他。
他的声音哽住,巨大的痛苦和自责让他几乎窒息。
如果他不是个瘸子,如果他也在桥上,就算拼了命,以他的功夫,就算不能把对方打跑,也至少能挡在云哥前面!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废物一样坐在这里,听着云哥可能已经粉身碎骨的消息!
…………
…………
夜,像一潭被掀翻的墨,浓稠得化不开。
后巷平房里,灯泡晃荡,昏黄的光照着满地碎石膏、血迹和烟头。
阿峰靠在墙边,指节因攥得太紧而发白。
他的腿,石膏已经裂成几瓣,裸露出青紫肿胀的膝盖,可他像感觉不到疼。
大壮瘫坐在门槛,铁牛和六子一人一边按着阿峰,生怕他再冲出去。
没人再说话,只剩墙上那台老挂钟“咔哒、咔哒”地往深渊里坠。
半小时过去——
阿峰忽然动了。
他伸手摸向裤兜,掏出一部旧得掉漆的诺基亚。
屏幕亮起,按键“滴滴”两声,他拨出一个港岛的电话!
+852-9xxx-xxxx
港岛,深水埗,一间24小时茶餐厅。
角落里,一个穿黑色短风衣的青年正低头吃牛腩面。
桌上手机震动,号码只闪了一秒,他整个人像被电了一下,筷子“啪”地掉在桌面。
“喂?”
“峰……峰哥?”
电话那头,阿峰的嗓音像砂纸磨过铁片,沙哑,每个字都带着火星子:
“阿耀,我不管你现在跟谁、在做什么。
带‘家伙’,带人,立刻,马上给我赶到庆云镇!!!
“两天之内,我要见到你们。”
“晚一分钟,你就替你曾经的老大收尸吧!”
啪——电话挂断。
茶餐厅内。
阿耀愣了两秒,随即立马掀翻椅子,一下冲出茶餐厅。
外面正在下着小雨,他边跑边拨号:
“阿鬼,开工!老大来信了!”
“带起家伙,老地方集合!”
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杜震跟毒蛇根本想不到,他们在桥上堵王云一伙人这一错误的决定,彻底惹怒了阿峰,也彻底断送了他们两个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