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放学铃响得刺耳。
唐珏磨磨蹭蹭收拾书包，动作慢得像蜗牛爬。
不想回去……
那个空荡荡的小公寓，算哪门子的家？
想齐理那聒噪鬼……
想施屿那闷葫芦……
想聂淮那老毒舌……
妈的，不能想！
一想鼻子就发酸，眼眶也跟着热了。
唐珏使劲眨巴眼，憋着那股没出息的劲儿，以为教室里早没人了。
结果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捏着包纸巾。
“不要！”唐珏像被烫到，猛地别过脸，用手背狠狠抹了下眼睛，声音有点急，“我……热的！出汗了！”
周燃没说话，也没戳破他那点拙劣的演技。
只是把那包纸巾轻轻搁在他堆满书的桌角，转身就走了。
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唐珏盯着那包白色纸巾，愣了几秒，然后一把抓过来，像个烫手山芋，被胡乱塞进书包最底层。
可周燃那张带着点傻气的笑脸，还有他放下纸巾转身就走的背影，愣是在唐珏脑子里晃悠了好几天。
邪门了。
补习班再见到周燃，唐珏发现自己眼神有点不受控制。
周燃还是那德行。
周围人好像都挺吃他这套，下课总有人围着他叽叽喳喳。
“啧，聒噪。”唐珏心里嘀咕，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口，眼睛却瞟着周燃那边。
那家伙正讲什么笑话，逗得旁边女生咯咯直笑。
唐珏撇撇嘴，低头看书，耳朵却支棱着，想听听到底多好笑。
结果啥也没听清。
放学铃响，唐珏收拾得依旧磨蹭。
这次倒不是为了躲回那个空公寓，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周燃座位那边溜。
周燃动作快，几下收好东西，拎着书包就往外冲。
“跑这么快，投胎啊……”唐珏小声吐槽，手上动作更慢了。
等教室里快空了，才慢吞吞晃出去。
路过篮球场是回小公寓的近路。
以前唐珏目不斜视，今天鬼使神差地，脚步顿住了。
球场上一片喧闹，几个男生追着球跑。
其中一个身影特别扎眼——
个子高高的，动作灵活得像只大猴子，带球过人，起跳投篮，球划了个弧线，唰地空心入网。
“Nice shot, Zhou!”
“燃哥牛逼！”
场边有人欢呼。
进球那人咧着嘴笑，抬手抹了把汗，阳光下，那笑容亮得有点晃人眼。
是周燃。
唐珏站在场边的树荫下，自己都没察觉看了多久。
直到周燃一个转身，目光似乎扫过这边。
唐珏心里猛地一跳，像做贼被抓包，立刻板起脸，装作只是路过，脚步加快，头也不回地走了。
背影看着挺冷，耳根却有点烫。
晚上跟齐理他们视频。
“唐小珏！m国妞儿漂亮不？”齐理挤眉弄眼。
聂淮在镜头外翻了个白眼。
施屿抱着手臂，没有表情。
“没注意。”唐珏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划拉。
脑子里还在回放周燃投篮后那个傻兮兮的笑。
“哎？你这状态不对啊？”齐理凑近屏幕，眼睛贼亮，“有情况？”
“有个屁情况。”唐珏立刻反驳，语气有点冲，“挂了，困了。”
屏幕黑掉，房间里又只剩他一个。
唐珏把自己摔进床里，盯着天花板。
操。
周燃那傻狗……打球的时候，好像……没那么烦人？
-
接下来连着几天，唐珏觉得自己像个跟踪狂。
补习班总忍不住瞟周燃，回家路上顺路经过篮球场的频率也高得离谱。
今天球场人不多，周燃一个人在那儿练投篮。哐当、哐当，球砸在篮筐上，又弹回来。
唐珏照旧缩在树荫底下，书包带子快被他抠烂了。
下午齐理发来一段大院儿里猫打架的视频，施屿聂淮都在旁边笑，那熟悉的声音一钻进耳朵，鼻尖那股酸气儿就又有点压不住。
他使劲仰着头，盯着树叶缝隙里漏下来的光斑，想把那点水汽憋回去。
“喂！”
一个声音突然在很近的地方炸开，吓得唐珏一哆嗦。
周燃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了，满头大汗，手里捏着瓶没开的矿泉水，隔着几步远看他。
阳光有点晃眼，唐珏看不清他表情。
“干嘛？”唐珏立刻扭开脸，声音绷得死紧，生怕泄露出一点不对劲。
周燃没立刻说话，往前又走了两步，把手里的水递过来：“……多买了一瓶，喝不？”
唐珏盯着那瓶水，没动。
鬼才信是‘多买’的。
周燃看他不动，也没硬塞，就那么举着。
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停，突然又把手伸进运动裤口袋，掏了掏——
居然摸出包纸巾，还是上次那个牌子。
他往前一递，动作快得有点不自然：“擦擦？”
唐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声音都高了点：“都说了热的！出汗！”
周燃没像上次那样放下就走。
他皱了皱眉，看着唐珏明显发红的眼角和绷得快要断掉的下颌线，那眼神说不上来，不像平时的样子，反而有点……沉？
周燃往前又凑近了一点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球场跑动后的微喘，但很清晰：“唐珏。”
被叫全名了。
唐珏心脏莫名其妙漏跳一拍。
“有事儿……就说。”周燃看着他眼睛，顿了顿，又飞快补了句，像是解释自己多管闲事，“憋着多难受。”
说完，也不等唐珏反应，直接把那瓶水和纸巾一股脑儿塞进他手里，转身就小跑着回球场了。
唐珏僵在原地，手里捏着冰凉的水瓶和那包熟悉的纸巾，指尖有点麻。
周燃最后那句话，还有那个短暂却异常清晰的眼神，像根小针，轻轻戳破了他强撑起来的气球。
“要你管……”唐珏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却有点发飘。
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冰凉的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