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还在回荡,脚下的石板微微震颤。我手指还扣着陆九玄和司徒墨的手腕,锁链贴着皮肤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的一样。
吊坠猛地一跳,撞上胸口,疼得我差点松手。同时,腰间的古剑发出一声低鸣,陆九玄脸色一变,伸手去抓剑柄——可晚了。
两道光分别从我和他身上飞出。琥珀吊坠挣脱衣领,古剑自行离鞘半寸,齐齐朝着祭坛中央的星盘射去。
“不行!”我下意识往前扑,却被锁链拉了一下,整个人晃了晃。陆九玄单膝跪地,强行压住体内翻涌的力量,额角青筋突起。司徒墨咬牙,紫眸中红光闪动,一条狐尾甩出,缠住我的腰将我拽回原位。
高台上站着一个人。
黑袍宽大,左脸覆着青铜面具,右脸布满焦痕,像被火烧过又没烧透。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灯焰幽绿,隐约有声音在里头打转,听不清词,却让人耳根发麻。
司徒烈。
我没见过他,但我认得那股气息——前世最后那一刻,刺进心口的刀,就是这味道。
他抬起手,掌心朝下,轻飘飘往下一按。空中飞行的吊坠和古剑顿时一顿,随即加速,直冲星盘核心。
“双生星盘已齐。”他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杂音,“血祭,现在开始。”
地面裂开细纹,七盏噬魂灯同时亮起,绿焰扭动如蛇。我右臂的星纹突然灼热,像是有人拿烙铁贴上来。陆九玄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命格之力不受控制地往外泄。
“别让他得逞!”我喊了一声,用力攥紧两人手腕。锁链嗡鸣,三股气息被强行拧在一起,吊坠与古剑的轨迹终于偏了一寸——没能完全嵌入星盘中心,而是悬停在上方半寸处,滴溜溜打着转。
司徒墨喘了口气,猛地抬头,紫眸中的红光炸开。他双臂张开,九条狐尾破衣而出,在空中狂舞一圈,尽数缠上四周断裂的石柱。那些原本歪斜欲倒的柱子竟稳住了,符文重新亮起一丝微光。
“你种在我身上的东西,早就压不住了。”他盯着高台,声音冷得像冰。
话音落下,黑帮众人手中的武器忽然震动起来。刀、枪、短刃纷纷脱手,哗啦啦飞向我们脚下,堆成一圈,刃口朝外。
我低头看了一眼,其中一把断刀缺了个角——正是司徒墨袖中常藏的那一截。
陆九玄撑着站起来,抹掉唇边血迹,伸手握住仍在半空挣扎的古剑。剑身颤抖,像是在抗拒什么。我也抓住吊坠的链子,用力往回扯。两者都在对抗司徒烈的牵引,僵持不下。
高台上,司徒烈眯起眼睛。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灯。
七盏噬魂灯焰瞬间暴涨,绿火化作长舌,扑向我们脚边的武器堆。金属接触火焰的刹那,发出刺耳的“嗤”声,迅速熔成铁水,顺着地面沟槽流走。
紧接着,一股音浪横扫而来。
不是风,也不是雷,更像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敲击。我眼前一黑,膝盖发软,差点跪下去。陆九玄挡在我前面,银发被气流掀到脑后,胸前金纹剧烈闪烁。司徒墨低吼一声,九尾猛然收紧,形成一个半圆屏障,把我们护在中间。
可那声音还在继续,一下比一下重。
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陆九玄的手搭上我肩膀,力道很轻,但稳。司徒墨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然后狠狠拍在地上。
“以血为引,逆脉通灵!”
地面震了一下。那些刻满符文的石柱竟开始共鸣,一道暗红色的线从司徒墨掌心蔓延出去,连上最近一根柱子。柱身上被划花的符文重新浮现一角,泛着微弱的红光。
音浪戛然而止。
司徒烈冷笑一声,抬脚踩碎脚边一具骸骨。骨头渣子溅到灯座上,绿焰猛地蹿高三尺。他俯视我们,声音沉了下来:“你以为换了主子,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不是你的主子。”我说。
他目光转向我,面具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是观星族最后的血脉,天生就该献祭。你活着,只会让轮回继续崩坏。”他缓缓举起灯,“而我,要终结这一切。”
我右手一紧,星纹滚烫。我想起吊坠曾在某个深夜映出过星盘的运转规律——不是直线,是环形交错,每隔十二息会有一个能量低谷。
我蹲下身,用指尖蘸了点刚才渗出的血,在地面快速画了一道符。线条歪斜,但完整。符成瞬间,祭坛边缘的一盏噬魂灯晃了晃,焰心缩了一下。
“看到了?”我对陆九玄说。
他点头,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下一秒,他拔出古剑,没有攻向司徒烈,而是反手将剑尖插进阵眼偏位处。剑身没入三寸,整座祭坛猛地一抖。
“我来导流。”他说。
命格之力顺着剑身涌入,不是攻击,而是反向输送。星盘表面那层暗红膜开始龟裂,裂缝中透出一点银光。
司徒墨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下。“轮到我了。”
他抽出腰间断刀,毫不犹豫划过手臂,鲜血洒向星盘。与此同时,一条狐尾猛然斩出,直劈最近那盏噬魂灯。
灯柱应声而断。
绿焰落地即灭,守卫中一人抱着头惨叫一声,七窍流血,当场倒地。其余人纷纷后退,脸上露出惧色。
司徒烈终于变了脸色。
他抬手想补招,可动作迟了半拍。因为就在那一瞬,星盘内部传出一声轻响——像是齿轮错位,又像某种封印松动。
吊坠和古剑同时震颤,不再受他控制,反而缓缓转向我们这边。
他怒喝一声,噬魂灯燃起黑焰,直扑我面门。热浪扑来,我闭眼侧头,感觉脸颊一阵刺痛。地面裂开更深,无数枯手从缝隙里伸出,抓向我们的脚踝。
“叶蓁!”陆九玄一把将我拉开,自己却被一只骨手拽住小腿。他反手一剑斩断,可更多的手冒了出来。
司徒墨跃上半空,九尾齐展,缠住祭坛四角支柱,用力一拉。整座高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块石板崩落,砸向司徒烈脚下。
他退了一步。
就这一瞬的空档,我再次蘸血画符,这次是三重叠环。符文亮起时,星盘的能量流向明显滞涩了一瞬。
陆九玄趁机催动命格之力,剑身嗡鸣不止。司徒墨咬牙,将断刀插进地面,双手结印,最后一丝妖力灌入阵中。
轰——
一股反冲之力自星盘爆发,震得三人齐齐后退。我撞在陆九玄怀里,他扶住我肩膀,呼吸粗重。司徒墨单膝跪地,狐尾只剩五条还能维持形态,其余几条已近乎透明。
高台上,司徒烈站在残破的灯阵之间,面具裂了一道缝。
他没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我们三人相连的锁链。
祭坛中央,星盘静静悬浮,表面裂痕纵横,银光与红膜交织,仿佛在挣扎着选择方向。
我抬起头,看着那个曾剜去我心脏的男人,声音很轻:
“你说轮回该结束。”
“可这一次,由不得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