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地面是用暖玉砌的。
慕清雨站着没动,脚趾却悄悄蜷了蜷。
暖玉上散发的暖意,是真的,从脚底往腿肚子上爬。
可心里的那股寒意,更真,从心口窝里往骨头缝里钻。
摇椅也终于停下摇晃,栀晚抬了抬手,慢悠悠将瓜皮掀下来,随手丢回了瓷盘里。
这才慢慢挑开眼,眼眸子里却没带半点热乎气儿。
扫过林尘时轻飘飘的,可就是这目光却令得林尘呼吸都不由的轻了些。
栀晚也没说话,先是伸了个懒腰。
腰肢拧了拧,素白的衣裙就贴住了腰窝,将那道曲线裹得显了形 。
勾得人想看,却又不敢多瞅一眼。
栀晚拿起了枚灵果,手腕没怎么使劲,就那么轻轻一扬,灵果便直往林尘怀里撞。
林尘也没客气,手一伸就接住了,直接往衣襟上蹭了蹭 ,便咬了起来。
栀晚看得眼皮一掀,白眼几乎要翻到天灵盖。
她随手将散在胸前的发丝往后捋了捋,指尖不经意的蹭过耳垂,带得那枚银坠子晃了又晃。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讲究!”
林尘听了这话,只是嚼了口灵果,也没吭声,更多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接。
可栀晚却已经撑着扶手坐了起来,身子向前探了探,脑袋顺着草绳望了过去。
“呦!好家伙,你还真把人带回来了?这任务压这儿五年了,别说你一个练气的,连那些内门弟子都得绕着走,你小子是当真不怕死啊!”
慕清雨听得这话,低垂的眸子瞳孔骤然一缩,是谁要抓她,为什么抓她。
栀晚瞥了眼林尘,眼中满是戏谑,随意抬了抬手。
“来个人。”
话音刚落,一个穿青布衫的弟子,便快步跑了过来:“师姐。”
“记名弟子林尘,完成甲亥任务,功绩三百,灵石五十。”
话音刚落,整个执事阁的弟子竟是同时停了手中的活计,偏头望来。
一位身着灰布衫的弟子一个失神,啪地一声碰倒了木架上的竹简。
他慌忙俯身去捡,肩膀却微微倾向身旁的那人,声音压得极低。
“嘿!甲亥任务…… 该不会是...云梦仙宗那个吧?”
身边正执刻刀登记玉简的弟子,手腕一滞,刀尖悬在半空。
他眼眸微瞥,嘴唇几乎未动,却是极轻地点了点头。
灰布衫弟子伸出的手颤了颤,捡竹简的动作都似带着点惋惜。
栀晚对着林尘挥了挥手:“好了,人留下,你可以走了。”
林尘没有动,也不吭声,就这么站着。
“还有事?”栀晚眉头微挑,尾音都裹着点不耐。
“灵石。”林尘这才悠悠吐出两个字。
“林尘呐——”
栀晚拖长了调子,身子微微前倾,眼里似笑非笑。
“方才那枚灵果,你尝着……甜么?”
林尘深吸口气,看着栀晚,想说什么,却也硬是说不出话来。
抬起手扶正了那顶遮去大半眉眼的破斗笠,转身离去。
栀晚望着那道僵硬的背影,忽然噗嗤笑出声来。
当林尘回到灵药园时,天已有些暗了。
他走进一处简陋的房屋,这是宗门派发的弟子房,陈设也极其得简单。
所幸灵药园人丁稀少,他虽只是记名弟子,却也能独占一间,享有一方无人打扰的小天地。
他盘膝坐于床榻上,将那柄裹着粗布条的长物,横放膝头。
指腹摩挲过鞘身,触感粗砺,隐隐有股寒意透出。
沉静片刻后,他的手腕骤然一抖!
刀已出鞘,却也不见刀身。
唯有刀柄之上,浓稠如墨的黑雾滚滚而出,可诡异的是,那黑雾却不往上飘,反倒贴着砖缝往外蔓延。
林尘伸出手指,探入黑雾中,轻轻一划。
黑雾便向两侧分开,露出里面无数细密如活物的猩红符文。
它们纠缠、流转,勾勒出一柄虚幻的刀形。
符文在其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散,又仿佛随时就要暴起噬人!
当林尘凝视刀身,眼底却悄然浮起一抹血色。
一股暴戾,阴冷的意念直击神魂。
他猛地将刀收入鞘中,刀鞘重重拄地。
咔的一声,青石砖上遍布细密的裂纹,以鞘尾为中心,瞬间蔓延三尺有余。
林尘双眼紧闭,额角青筋隐现,以体内的灵气强行压制魔刀的凶性。
周身气息,在这无声的对抗中,被反复淬炼、非但没有萎靡,反而愈发凝实,竟隐隐有触摸到了炼气巅峰的屏障。
然而,林尘脸上并无半分喜色。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那抹强行压下的血色褪去后,是更深的凝重。
每一次魔刀的异动,他都不得不动用大量的灵气去强行镇压。
可随着他的实力提升,灵气对于魔刀的压制,却越来越弱。
今日能侥幸抵抗,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若是在突破的紧要关头,魔刀突然发难……那后果他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