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在廊下注视着林尘这副模样,眉头微微一蹙。
这反应太过平静了,平静得让他心头那份优越感,都莫名淡去了几分。
一个无足轻重的记名弟子,莫非还能翻了天不成?
即便背后真有人照拂,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靠山,又怎会容你至今还困在这灵药园里与泥土为伍。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这只是开始,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随后李峰便进入了阁楼,似乎对于赤仙草的死亡,一点也不在意。
他们这种人,做事必须周全,任何风险都不可能牵连自己身上。
赤仙草,作为天火峰重要主材,若这个出了问题。
他作为管事一样难逃责罚,他自是不会做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他做为灵植峰的内门弟子,周边灵药园管事 ,谁敢忤逆他,赤仙草的损失早就在隔壁药园安排妥当。
他要做的是,让林尘毫无痕迹的死。
林尘还在想如何补救,甚至不惜重新种植,用自身灵气催熟,加快生长,可效果甚微。
一个时辰过后。
林尘突然感觉神魂的痛楚毫无征兆的爆发。
他的身子骤然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
他连忙调动灵气去抵挡,可体内的灵气,竟丝毫没有动静。
没了灵气的抵抗,魔刀的反噬,毫无保留地冲入神魂之中。
一股难以抵抗的暴虐与杀戮,瞬间冲垮了他的意志,席卷了他的整个神魂。
眼前的世界陡然蒙上了一层猩红,耳边是万千的嘶吼与魔刀的铮鸣。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明灭不定,嗜血,狂暴的意识充斥着他,他看向四周的每一个杂役弟子,心中似乎有一万理由撺掇他去杀了他们。
“不....不能…”
药园里其他弟子都见到了林尘这副骤然倒地的惨状。
可没有一人敢上前搀扶,甚至连多看几眼都不敢。
众人心下噤若寒蝉,手中打理灵药的动作都变得僵硬颤抖。
对那阁楼里的那位,更是恐惧到了极点。
阁楼内,李峰端坐椅上,灵觉如微风扫过,将林尘的痛苦挣扎尽收眼底。
他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仿佛在欣赏一幅绝美的画卷。
“哦?发作得比预想中还早些……看来能提升至炼气巅峰,果真是被赏赐了不少丹药,根基虚浮至此,不堪一击。”
他端起手边的灵茶,轻呷一口,与园中那场正在上演的悲剧形成残酷的对比。
“散其灵,毁其脉,灭其道基……这一步步走向绝望的滋味,你就慢慢享受吧。”
李峰目光最终落在那几片被“精心”划分出的药田上,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此乃至理。
你以为多划分给你那几片药田,只是为了用琐碎的劳作压垮你?
天真。
清霖草,蕴水木灵气,是炼制清心丹的辅材;
黑古草,质阴,可中和火毒;
白骨花,更是滋养神魂的常见灵植。
三者分开,皆是于人有益无害的灵药,任谁查验,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但三者根系在地下交织,其散发的药性,便会发生质变,衍生出一缕蚀脉幽息。
此气息无色无味,它不伤草木,专蚀修士经脉,毁其道基。
而赤仙草,乃至阳至烈的火属性灵植,正是这蚀脉幽息的天然克星。
所以赤仙草必须毁,你也必须死。
与我斗?你连自己如何死的都不会明白,真当我这内门弟子只是个名头吗?
园中,林尘单膝跪地,视野已被猩红之色彻底吞噬。
他想调用灵气压制魔刀的反噬,可体内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灵气。
凭借最后一丝清明,跌跌撞撞的朝灵药园外走去。
即便在此刻,他残存的意志仍在抗拒着心中那股子嗜血的冲动。
阁楼内,李峰品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唇角的讥诮愈发浓郁。
“垂死挣扎,徒增笑耳。”
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慕清雨的许诺,届时他若能突破金丹,或许连慕清雨他也能有资格争上一争。
对于林尘死亡的后果,他却没有放在心上。
届时,他只需痛心地陈述此子因急于提升修为,不慎灵气逆行,毁了根基而殒命,这一切便可顺理成章。
而他,依旧是那个公正严明的灵药园管事。
园外,林尘的身影跌跌撞撞,他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只本能地远离人群,朝着山脉深处蹒跚而行。
他的手反复捶打着头,鲜血自脸颊滑落,可神魂中的撕裂感,半点减轻的征兆都没有。
他踉跄着撞在一棵古树上,粗糙的树皮划破肩头,渗出的血迹,却远不及神识的剧痛。
“不…… 我不能…… 死在这里……”
他整个人颤抖着蜷缩了下去,靠在树根处。
像极了一个迷失在暴风雨中、找不到归途的孩子,脆弱而又执拗。
此刻一直悬于识海中那枚猩红符文,骤然活了过来,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侵入神魂裂隙。
紧接着,诡异的变化发生了。
那枚猩红符文在他破碎的神魂中穿梭,循环往复。
它们彼此勾连,缠绕,重组,最终构筑成一道玄奥莫测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