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声音自身后炸响,刘乾与沈青山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却见林尘已然立在身后三尺之外,竟未察觉他是何时来的。
凄冷的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在地上拖出一道深邃的暗影。
他的面容遮在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血色的光芒在眼眸中流转。
竟像是从深渊里爬出的幽魂,正无声地觊觎着他的猎物”。
“林尘?!”
刘乾惊呼还未落下,只见林尘身形已化作一道模糊的玄色残影。
而他手中那柄刀更是诡异,幽暗黑气缭绕在刀身。
竟将周遭月光都吞噬了进去,带来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那是他神魂在颤栗。
惊呼声还未散去,那吞噬光线的刀锋,便已斩至面前。
沈青山看着刘乾一声未吭,就这么直挺挺地仰面倒下。
没有灵气的波动,不见一丝的血迹,竟像是被人直接灭了神魂。
沈青山又惊又怒:“林尘!你竟敢..。”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林尘手中那柄刀已迎面斩下。
硬生生将他的动作与后续的喝骂全都咽了回去。
沈青山的反应也是极快,双手骤然掐诀。
就在那黑色刀芒即将砍中他的刹那,他的身躯猛地一颤。
竟嘭的一声炸开成千上万只闪烁着幽蓝磷光的飞虫,朝着四面八方疯狂飞去!
这万虫化影术是他压箱底的手段。
离山弟子大多修炼本命飞剑,他却另辟蹊径。
每日以自身精血与神魂温养这些异虫,每一只都承载着他的一丝本源神魂。
只要有一只能够逃脱,他便能借体重生,只是修为必定会大跌。
此刻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只想尽快逃离此地,将林尘斩杀刘乾之事上报。
林尘眉头一蹙,看着那漫天飞舞的幽蓝光点,抬手将魔刀立于身侧,轻轻拂过刀身。
萦绕刀身的黑雾顿时散开,其中流转的猩红符文骤然脱离。
一股浓郁的凶煞之气随之涌出,瞬间凝结成黑雾屏障,将方圆数丈完全封锁。
屏障之上,细密的血色符文流转不息,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那些幽蓝色的飞虫刚一触及翻滚的黑雾屏障。
其上的灵光瞬间湮灭,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走了全部生机,哗啦啦地坠落而下。
就在这时,黑雾屏障骤然收缩,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带着一股碾碎一切的力量。
漫天飞虫被无形的巨力挤压,最终连同那浓稠的黑雾一同,被硬生生压缩成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猩红符文。
嗖地一声没入魔刀之中,竟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林尘看都未看地上刘乾的尸体一眼,也未曾去取回那被抢走的灵符。
他身影一晃,便融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周身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如同路边一块极其普通的石块。
次日,晨光初透,薄雾尚未散尽。
林尘如往常一般,在灵药园当值,俯身细察一株清心草。
“听说了吗?昨夜刘乾和沈青山……失踪了。”
几名杂役弟子的低语随风飘来。
“执法堂震怒,正彻查呢……”
林尘的面色如常,仿佛听见的不过是园中的虫鸣鸟语。
然而周遭不少目光,却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那几个议论的弟子,也不自觉与他拉开些许距离。
实在是由不得不猜疑,这人被关在执法峰下时,宗门风平浪静;
他才出来,当夜便有弟子离奇失踪,而且还是与他有怨的灵植峰内门弟子,这其中的关联,不得不令人脊背发凉。
晌午,一名执法堂弟子,面无表情踏入药园,目光扫视一圈,便落在林尘身上。
“你,就是林尘?”语气是执法弟子惯有的倨傲。
“是。”林尘停下手中的活计,平静地看向对方。
“昨夜丑时至寅时,你在何处?”
“在房中修炼。”
“可有人证?”
“并无。”
那弟子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试图从中找出一丝慌乱。
“刘乾和沈青山,与你有过节,对吗?”
林尘微微蹙眉,语气依旧平稳:“两位师兄,此前确实拿走了弟子的一些灵符,弟子人微言轻,若师兄认为此事算是过节,那便算是吧。”
那执法堂弟子审视了他半晌,未能发现任何异常,只得留下硬邦邦的一句。
“近期不得离开宗门,随时听候传唤!”
林尘姿态恭谨,躬身开口问道。
“这位师兄,听说那两位师兄是失踪了?不知弟子那被拿走的灵符,能否,代为寻回?”
那执法堂弟子脚步一顿,猛地回头,但看到林尘那副低眉顺眼。
似乎只是关心自身财物的模样,终究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快步离去。
自此,执法堂竟足足半月未再踏足药园寻他的麻烦。
药园内的气氛悄然转变,众人看向林尘的目光中,敬畏与忌惮交织。
那些曾与他有过节的,不是山门被毁,便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唯独他这个正主,反而安然无恙。
让所有人心里都透亮,此人,绝不能惹!
有些心思活络的弟子,听闻他的事迹后,堆着笑上前想要攀附。
可林尘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扫过,便让他们所有奉承的话都堵在嘴边,讪讪的退下。
半月后,一则消息由执法峰正式公布,传遍离山。
经查,灵植峰内门弟子沈青山与刘乾二人素有私怨。
沈青山暗中加害刘乾,抢夺其灵石宝物后,利用其秘术“万虫化影”叛逃出宗。
因其行为恶劣,影响宗门声誉,现已列入执事阁诛邪榜,悬赏缉拿。
榜文一出,弟子间一片哗然。
不少自诩实力不俗,困在瓶颈,急需资源的筑基中期弟子。
眼见沈青山不过是筑基初期,赏金却颇为丰厚,纷纷心动,缴纳灵石领取任务令,下山追查其踪迹。
当然,也有深知“万虫化影术”诡异难缠的弟子,暗暗皱眉,觉得这赏金恐怕没那么好拿。
灵药园内,听到这则消息的林尘,依旧在侍弄着他的那些花草。
自李峰那事过后,他被罚扣了宗门贡献点,便不得不再去执事阁接取任务。
原本可以用灵石直接抵过,可一想到灵植峰那六千罚金。
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究竟是迫于无奈,还是心底早就在期盼着一个借口,好去见她一面。
玄衣拂过石阶,林尘稳步走在山道上。
面上虽然平静,心底却翻涌不休,一遍遍预演着相见时的场景。
第一句该说什么呢?
“好久不见?”,是不是太俗了,也太淡了些。
“别来无恙?”,是不是有些刻意了,显得有些生分。
他思来想去,脚步未停,身影在晨光里拉得细长,随着山风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