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漫过菊香小院的矮墙,将桌上的娘惹糕镀上一层暖金。
小桃此时按捺不住兴奋,围着桌子转了两圈,声音里满是雀跃:“大小姐,我们要开在牛车水吗?那里人多,肯定能卖得好!”
她还记得上次跟着菊香去市集,牛车水的街巷里总是挤满了人,各色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很。
黄美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牛车水虽热闹,但同行也多。我们不如选在亚美尼亚街附近,那里既有本地商户,也常有洋人往来,正好能让娘惹糕被更多人知道。”
她这段时间跟着陈盛接触陈家生意,大致摸清了新加坡各街区的业态,心里自有盘算。
菊香用力点头,双手飞快地比划着:“我听姐姐的!我会做更多口味的糕,斑斓的、椰香的、豆沙的,还有娘惹独有的kueh lapis(千层糕)、红龟粿!”
她的眼神亮得像星星,往日里因失语而有的怯懦,此刻早已被对未来的憧憬取代。
说来也巧,黄美玉这几日刚好认识了一些陈家在商会里的人脉,后续办理营业执照、打通进货渠道之类的事情会好办很多。
菊香和小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接下来的几日,黄美玉忙得脚不沾地。晨起,她忙着去账房跟着先生学看账目,上午的时候她要去亚美尼亚街考察商铺,对比各家的位置和租金,顺便还要去陈家的铺子巡查;
下午则和菊香一起研究新的糕品口味,试做了加了香兰叶的椰丝卷,还有裹着花生碎的糯米糕,每一款都精致可口。
傍晚,则雷打不动地去陪奶奶和嫂子说话或者打娘惹牌——她不多言,却总能在老夫人提起陈盛儿时趣事时,精准地接话,让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一天的时间被她安排得满满当当,陈盛看在眼里,心里滋味复杂。
自奶奶生日宴后,他们的关系虽有缓和,却仅限于同床异梦。黄美玉早出晚归,回来倒头就睡,两人竟没什么机会说话。
可他偏忍不住往她跟前凑:见她对着账本皱眉,便下意识递上热茶;听她跟伙计分辨“东甲椰香”与“西马椰香”的差异,竟生出几分惊讶;就连奶奶夸她“比盛儿还懂生意”时,他心底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我可以帮忙。”陈盛叫住正要出门的黄美玉,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和主动。
黄美玉愣了愣,爽快应了声“好”——新加坡这地方,陈盛比她熟,有力可借,何乐而不为?
之后陈盛果然尽心尽力,不仅敲定了一间临街商铺,还亲自去木料行挑选木材,特意嘱咐工匠做娘惹风格的雕花门窗,雅致又显特色。
这日两人正在商铺核对装修图纸,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黄金城摇摇晃晃地闯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跟班,一进门就伸手去抓桌上的样品糕。
“住手!”黄美玉厉声呵斥,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不是回马六甲了吗?”
黄金城被她吼得一哆嗦,缩回手,脸上却依旧带着痞气:“查理张邀我去做客。妹妹开糕铺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哥哥?好歹我也是黄家长子,总得过来捧捧场吧。”
黄美玉心里一明,原来是这两个臭味相投的人凑到了一起。
黄金城的目光随即落在陈盛身上,语气带着试探:“妹夫,这糕铺开起来,可得给哥哥留点股份,不然别人还以为陈家欺负黄家呢。”
陈盛上前一步,挡在黄美玉身前,眼神冰冷如霜:“这糕铺是美玉帮菊香开的,与黄家无关。你若是真心捧场,我们欢迎;但若是想借机占便宜,就请回吧。”
他口袋里配了枪,周身散发出的气场,让黄金城身后的两个跟班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黄金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陈盛不好惹,可又咽不下这口气,他都已经在查理张面前夸下海口了,却也只得悻悻地哼了一声:“行,你们厉害!我倒要看看,这小小的糕铺,能撑多久!”
说完,便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走了,临走时还不忘顺手抓了两块椰香糕揣在怀里。
看着他的背影,黄美玉皱了皱眉:“恐怕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盛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别怕,有我在。他要是敢来捣乱,我自有办法对付。”
黄美玉没有回应,心里想着黄金城和查理张这两根搅屎棍,烦得要死。
转眼半个月过去,“娘惹糕铺”终于装修完毕。
雕花的木门上挂着一块朱红牌匾,上面是陈盛特意请书法家写的店名,苍劲有力。
店内摆着几张原木桌椅,墙上挂着娘惹蜡染布,角落里放着一盆茂盛的香兰草,整个铺子都透着温馨雅致的气息。
开业那天,天刚亮,小桃就早早地打开了店门,将各色娘惹糕整齐地摆放在橱窗里。
斑斓的千层糕、雪白的椰丝卷、粉嫩的豆沙糕……,看得人眼花缭乱,香气顺着门缝飘了出去,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
陈老太太也特意赶来,尝了块斑斓糕,满意地点头:“这糕做得好,有娘惹的风味,又透着清爽。”
黄美玉站在一旁,看着山本洋介忙碌地招呼客人,看着小桃和菊香熟练地收钱找零,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走进糕铺,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身上,温暖而明亮,像她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