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也没料到,四年后,田宝珍拎着行李箱,兴冲冲地回市里时,迎接她的不是吴细妹的笑脸,而是美发坊附近杂货铺老板娘幸灾乐祸的声音:“你找吴细妹啊?别等了,她估计又去哪个小诊所打胎了!
我跟你讲哦,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正经人,经常有黄毛毛的小混混往她店里钻,指不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哟!”
田宝珍的心“咯噔”一下沉到谷底,她顾不上和老板娘理论,顺着老板娘指的方向往美发坊跑。
刚到巷口,就看见吴细妹坐在理发店的门槛上,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原本总是梳得整齐的头发如今全都乱糟糟地贴在脸上,两个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吴细妹抬头看见田宝珍,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扑过去抓住田宝珍的手,声音发颤:“宝珍,包德盛死了……是倪向东杀的!”
田宝珍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惊雷炸开。
包德盛居然还是死了?前世因为她和包德盛结婚,徐庆利跑来闹事,当天在婚礼上和包德盛起了冲突,而倪向东当时就在场。
那时的倪向东染上了毒和赌,因此惦记上了婚礼的份子钱,也盯上了包德盛。
倪向东在婚礼后趁着包德盛喝醉,找准时机对包德盛下了手,抢走了所有的金饰和钱财。
然而因为徐庆利在婚礼上放的狠话,所有人理所当然认为凶手是徐庆利,最后倪向东隐藏在徐庆利身后安然无恙,徐庆利反倒替他顶了很多年的罪。
可这一世明明吴细妹的日子越过越好了,而且徐庆利如今也还在牙芬村教书,根本没有来市里,她也没有认识包德盛,这里面没有了徐庆利和她的事,怎么还会这样?
“倪向东杀了人,怕被警察抓,就想推给曹小军。”吴细妹的手攥得田宝珍生疼,指节泛白,声音里满是恐惧:“你还记得曹小军吧?当年倪向东帮他葬了爷爷,这些年曹小军总替他顶罪,这次倪向东又逼他……逼他去自首!”
田宝珍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揪着,刚要开口安慰,却看见吴细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眼里闪过一丝彻骨的痛楚。
“我……我怀了第二个孩子,”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砸在田宝珍的手背上,“昨天刚去打了……没了,又没了……”
“这些年赚的钱,除了这个店还在,其他都拿去给他还赌债了,什么都没剩下。”吴细妹的眼泪滴滴答答落下来,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田宝珍的拳头攥得生疼,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她不是没劝过吴细妹——早在大学时,她就从信里察觉到倪向东不对劲。原先的倪向东还能说句有良知,可后来他渐渐接触了些更罪恶的人和事,她赶紧写信让吴细妹离他远点。
可那时的吴细妹像被灌了迷魂汤,总说倪向东对她好,听不进半句劝。
后来田宝珍便不再多提——人心底的执念,不撞个头破血流是不会轻易放下的。
她太清楚吴细妹的苦:从小缺爱,只要有人给她一点暖意,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不肯放,你对她好一分,她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捧给你。
最初田宝珍只是想拉吴细妹一把,可相处久了,她们早已成了交心的朋友。
正因为这份情谊,她才选择尊重吴细妹的选择,可她万万没料到,倪向东竟会绝情到这个地步。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田宝珍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哑得厉害。
“我怕你担心,也怕倪向东去报复你……”吴细妹的眼泪越流越凶,几乎喘不过气,“他说要是我敢告诉别人,就杀了我,我没什么的,但是我怕他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