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23点50分。
浅仓鸣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笔记本电脑屏幕中三个分割开来的实时传输盗摄画面。
这三个摄像头,被他分别依次放在了明日向百合家中的客厅、百合那位监护人的房间、以及百合自己的房间里。
“浅仓,这都过去那么久了,除了看那个叫百合的小子一直在那里不停地看小说之外,我其他的啥也没看到啊。”
沙克斯的羽毛此刻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它刚从英子的魔爪下逃脱出来,现在看什么东西都感觉不太顺眼。
“别急,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浅仓鸣双手抱着后脑勺,“你没听隔壁老太太说的吗?千春阿姨她现在是个风俗从业者,晚上回来得晚一点,不是很正常嘛。”
他又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终于,监控画面中出现了变化。
开门的声音响起,一位浓妆艳抹看上去年轻靓丽的女人,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出现在了客厅的屏幕之中。
“看上去还挺年轻,这个人类保养得蛮不错的。”沙克斯评价道。
浅仓鸣只是抬了抬眼皮,摇了摇头:“不是她保养得好,是她本来就很年轻,小时候的记忆我可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她是十八岁那年嫁给明日向和彦的,距离现在也才过去了十年而已。”
“十年?不对啊,根据那个明日向百合的年纪来推算,不应该是十六或者十七年吗?”
“谁跟你说百合是她亲生的了?当时的明日向和彦是原配妻子刚刚病死,自己一个人带着五岁的百合娶了她的,可惜啊,好景不长,仅仅过了一年的时间,他们两个就离婚了。
然后可怜的百合就被他爹直接甩给了这个继母,再然后他便跟着这位继母不知道搬去了哪里,直到现在我们才算是在学校里重新见了面。”
“原来是这样。”沙克斯又重新看向了屏幕。
画面中,名为明日向千春的女人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点燃了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开始吞云吐雾了起来。
“百合,穿着那个给我出来。”
这句话落下之后,房间内的明日向百合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随即,他便低着头默默地打开了衣柜,从中找出了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穿在了身上。
接着,又从梳妆台上拿起了一朵百合花,别在了自己的头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慢慢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母亲……”
明日向千春见到他走到自己面前,便站起身来,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真像啊……你和她可真是太像了啊……”
而明日向百合却只是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动,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一般。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他跌倒在地,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默默地垂着泪。
“沙耶香!都怪你!都怪你!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一直纠缠着我的和彦!”她的神色变得无比狰狞,将眼前的这个少年当成了某个早已不存在的人的替代物掐住,“你这个婊子!荡妇!去死啊啊啊啊啊!”
明日向百合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他似乎已经对这种痛苦习以为常了,只是默默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减轻一些痛苦。
“妈妈,好痛……”他所低声呼唤的并非是眼前这个早已陷入疯狂的女人,而是早已去了很远很远地方的她。
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惨剧,浅仓鸣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不行啊,这样。”
“喔?你是在可怜他吗?”沙克斯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不是说这个。”浅仓鸣失望地叹了口气,“我是说千春阿姨这样也太狡猾了,你看她打的地方全都是不容易造成严重伤势穿上衣服后又完全看不出来的地方,这要是不打得再严重一些,我之后会很难办的呐。”
“那不如试试看那本福音书呗。”沙克斯突然说道。
“大概率不行,她现在这种有心提防着的情况下,失手的概率很小。”浅仓鸣拿出福音书最后还是收了起来,关掉了监控软件,“我不会用它去做这种事。”
“呵呵,好吧,浅仓,其实我有个问题刚才就想问了。”
“你问吧。”
“你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算不算是犯罪?”
“你是想说我现在做的是恶事,对吧?”
浅仓鸣轻蔑地冷笑,“呵……从人类社会的法律层面上来讲,我当然算是。但从某种自发的道德层面上来看,我毋庸置疑是一个好人。
你知道吗?百合他是个非常非常软弱的人。对,在小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他遇到任何事情都只会哭,逆来顺受,从来都不敢反抗。
只有把刀子真正地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或许才可能会鼓起那么一点点勇气,去尝试着保护一下自己,是的,他就是个懦弱到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残渣。”
浅仓鸣缓缓地站起身来,如同在舞台中央的演员一般站在了房间的正中央。
“即使我之后用这些摄像头拍下的视频去制裁明日向千春,虽然有着oo年的身份作为赦免,但依然可能会因为盗摄这种行为,而被追究相应的刑事责任。
但这并不能代表我就是罪恶的!如果真要定我的罪,到那个时候,百合他本人以及那些汹涌的民意都会成为我最坚实的后盾!我必然会脱罪!届时,我将会站在无数的聚光灯下,成为他们所有人心中的英雄!”
“但你依然有罪,根据契约你依然得下地狱。”
浅仓鸣张开了双臂,慷慨激昂,如同在进行布道般说道:
“你还不明白吗?!若是我不出手帮他,明日向百合,又有谁能去救他?!他的父亲?他的朋友?还是他的老师?不!他们所有的人,都只会想着置身事外!他最后的结局,只可能是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会死在那栋公寓楼下!会吊死在自己房间中!会死在铁轨里!会死在任何一个随处可见的地方!必须得有谁来拯救他,不如说,只有我,只有我才能拯救他!这也是天主赋予我的使命!
手段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将他那早已注定了的悲惨命运彻底扭转,我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至高无上的正义!若是你所认为的善恶只凭法律条文来裁断,而完全无视一条鲜活生命的重量……那又算得了什么?!”
浅仓鸣阴郁地与沙克斯对视着,彼此的眼眸中都倒映出了对方那藏在皮囊之下的丑陋面目。
“浅仓,你说得好啊,说得对,这回确实是我有些想差了……”沙克斯羞愧道。
“没关系,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就好,我这个人还是很宽容大度的。”浅仓鸣拿出了一块巧克力给它。
“亲爱的浅仓,你对我可真是太好了。”
“沙克斯,我的好朋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一人一鸟又恢复了一派和谐的模样。
实际上,他们两个都知道对方刚才所说的全都是在胡说八道。
沙克斯只是想直接模糊化罪恶的界定来定他的罪。
但浅仓鸣不接它的招,直接甩出了一大段看似正义凛然的话语来堵住它的嘴。
“呵呵呵……”
“咯咯咯……”
今日的浅仓家还是那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