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邓正阳依旧换上那身素雅的青布长衫,只是这次,他将那枚刻有 “陆” 字的玉扳指从贴身处取出,用一块锦缎包裹好,放在袖口的暗袋中 ——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说服赵侍郎的关键。
酉时一到,邓正阳准时抵达清雅楼。三楼雅间内,赵彦已等候在那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柳青云没有陪同,雅间内只有赵彦一人,气氛显得更加严肃。
“徐掌柜,请坐。” 赵彦的语气比上次温和了许多,却依旧带着审视。
邓正阳坐下,开门见山:“大人,想必您已查清草民的底细,不知今日约见草民,有何吩咐?”
赵彦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缓缓开口:“徐掌柜,你的底细本大人已查清。只是,你之前所说的事,事关重大,本大人需要你拿出证据 —— 若你拿不出证据,就算你身份属实,本大人也无法相信你。”
邓正阳心中早有准备,他没有立刻拿出玉扳指,而是先说道:“大人,草民知道证据的重要性。那士兵临死前,曾交给草民一件信物,说是能证明陆将军与黄承天勾结。只是这件信物太过重要,草民不敢轻易示人,除非大人能保证,会将此事禀明陛下,还朝廷一个清明。”
赵彦眼神一凝:“你要本大人如何保证?”
“草民不敢要求大人做什么保证,只是希望大人能明白,草民此举并非为了私利,而是为了天下百姓。”
邓正阳语气坚定,“若大人真心想查清此事,草民愿意将信物交给大人;若大人只是敷衍草民,草民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信物落入他人手中。”
赵彦看着邓正阳坚定的眼神,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好!本大人向你保证,若你拿出的证据属实,本大人定会将此事禀明陛下,绝不姑息陆承钧!”
邓正阳沉声道:“大人,草民敢来见您,自然有凭据。那日草民从扬州运布北上,行至山东德州附近,见路边躺着一名朝廷兵,浑身是伤,气息奄奄。草民不忍,便将他救上马车,给他包扎伤口、喂水喂粮。那士兵醒后,抱着草民哭着说,他们是陆将军麾下的兵,前几日奉命围攻山东军的林笔遥部,本以为能轻松拿下,却没想到反被林笔遥伏击。混乱中,他们几人缠住林笔遥,亲眼看到这枚扳指从林笔遥腰间掉落,捡起一看,才发现是陆将军的贴身之物!”
说到这里,邓正阳终于从袖口暗袋中取出锦缎,小心翼翼打开 —— 一枚莹白的玉扳指静静躺在其中,上面 “陆” 字的刻痕苍劲有力,正是陆承钧常年佩戴的样式。
赵彦的目光刚落在扳指上,脸色瞬间变了!他早年在兵部与陆承钧共事时,曾多次见过陆承钧佩戴这枚扳指,尤其是扳指侧面那道细微的裂痕(当年北狄一战中被箭矢所划),更是与眼前这枚分毫不差!
“这…… 这确实是陆承钧的贴身扳指!” 赵彦猛地前倾身体,声音都有些发颤,伸手想要触碰,却又克制地收回手,“你…… 你继续说!那士兵还说了什么?”
“那士兵说,他们捡到扳指后又惊又怕,陆将军的东西怎么会在反贼林笔遥手上?他们本想带回营中禀报,可没走多远就遇到山东军的追兵,同行的几人都死了,只剩他一人逃出来,却也受了重伤。”
邓正阳语气沉痛,又补了关键一句,“大人,您想想,陆将军手握二十五万大军,是山东军的两倍!可结果呢?先是围城失败,然后冀州东平原战败,指挥营被端,后又围城多日毫无进展,至今已损兵七万!而山东军呢?满打满算只损兵一两万!这兵力悬殊,却伤亡差距如此之大,若不是陆将军有意放水,怎么会打成这样?”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赵彦心上。他一直不满陆承钧兵权过重,却苦于没有把柄,如今这枚扳指,再加上伤亡悬殊的战况,所有疑点瞬间串联起来 —— 陆承钧若不是与黄承天勾结,为何会让自己的贴身扳指落入林大虎手中?又为何会在兵力碾压的情况下连吃败仗?
赵彦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眼神里满是震惊与狂喜 —— 他终于找到了扳倒陆承钧的机会!
“大人,那士兵临死前还说,陆将军如今围而不攻,就是故意消耗朝廷粮草,等陛下不得不派更多兵力、拨更多粮草时,他再以‘平定山东’为要挟,索要更大的兵权!”
邓正阳趁热打铁,语气里满是愤慨,“草民虽是商人,却也知道‘家国为重’,怎能眼睁睁看着陆将军如此祸国殃民?所以才冒着杀头的风险,来洛阳向大人禀报!”
赵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难掩眼中的激动:“徐掌柜,你放心!此事本大人定会禀明陛下!这枚扳指,你先收好,明日随本大人入宫 —— 有你当面作证,再加上这枚扳指,就算陆承钧有百张嘴,也狡辩不了!”
邓正阳心中一块大石彻底落地,躬身行礼:“多谢大人!草民定当配合大人,还朝廷清明!”
赵彦摆了摆手,眼神已变得锐利如刀:“该谢的是你!若不是你,本大人还被蒙在鼓里。你先回客栈等候,明日一早,本大人派人去接你!”
邓正阳离开后,赵彦立刻召来亲信:“快!备轿!本大人要立刻去御史大夫周显府中 —— 此事需联合周大人一起上奏,才能确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