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事。”鹰七沉声道,“第一,天机阁最新人榜已出,你因坠龙涧之战,排名已升至 第九位。”
凌阳面无表情,对此并不意外。这正在他算计之中。
“第二,”鹰七语气更加严肃,“南宫大人有请。另外……根据我们截获的密报,幽冥教似乎正在黑水城附近,筹划一次大规模的行动,目标疑似……城主府。”
凌阳目光一凝。
城主府?幽冥教为何要针对城主府?是为了某种宝物,还是……为了制造混乱,掩盖其真正的目的?
“南宫文找我,与此事有关?”凌阳问道。
“属下不知。但南宫大人吩咐,若你回来,务必尽快一见。”
凌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心中冷笑,看来平静的日子结束了。幽冥教的行动,南宫文的召见,以及那隐隐浮出水面的各方势力……黑水城,即将迎来新的风暴。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突兀地在院门外响起:
“凌客卿既然回来了,何不出来一叙?南宫文不请自来,还望勿怪。”
话音未落,院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月白长衫、面容俊雅、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手持一柄折扇,含笑走了进来。他气息平和,如同不会武功的文人,但凌阳却能敏锐地感知到,其体内蕴藏着一股如同深渊般晦涩强大的力量——六品通窍境!
正是巡风使,南宫文。
鹰七脸色微变,立刻躬身行礼:“属下参见南宫大人!”
南宫文随意地摆了摆手,目光却始终落在凌阳身上,笑容和煦如春风:“这位便是近日名声大噪的‘血刀’凌阳,凌客卿吧?果然英雄出少年,气度不凡。”
凌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是双方第一次正式交锋,气势上绝不能弱。
南宫文对凌阳的冷淡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走到石桌旁坐下,打开折扇轻轻摇动:“凌客卿不必紧张。我此来,一是恭贺你荣登 人榜第九 ,二是……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哦?”凌阳眉梢微挑,“什么交易?”
南宫文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我知道你在寻找与‘幽玄之眼’相关的上古遗迹和信息。恰巧,我手中有一份关于‘黑煞渊’深处,某处可能存在的上古封印之地的残缺地图。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黑煞渊?上古封印?凌阳心中一动,想到了黑煞刀墨渊,以及守墓人一脉的传承。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条件?”
“简单。”南宫文合上折扇,轻轻点在石桌上,“帮我查清幽冥教此次针对城主府的真实目的,并在必要时……出手阻止他们。事成之后,地图奉上。”
他看着凌阳,补充道:“当然,此事凶险,幽冥教此番出动的高手不少,甚至可能有长老级人物暗中坐镇。凌客卿若觉为难,也可拒绝。”
这话看似体贴,实则激将。同时,也将凌阳拉入了朝廷与幽冥教的博弈漩涡。
凌阳沉默片刻,脑海中飞速权衡。幽冥教的目的,他本就打算探查。南宫文的地图,对他至关重要。而且,借此机会,或许能更深入地了解朝廷(或者说南宫文背后势力)的态度。
“可以。”凌阳终于开口,声音冰冷,“但我如何信你?”
南宫文似乎早有所料,从怀中取出一块非金非玉、刻着复杂云纹的令牌,放在桌上:“此乃我的巡风令。地图我先付一半作为定金,事成之后,交付另一半。我南宫文,代表的是朝廷颜面,还不至于在此等小事上失信于人。”
凌阳神识扫过令牌,确认无误,又接过南宫文递来的半张泛着古老气息的兽皮地图碎片,上面勾勒的山川地形,确实与黑煞渊部分区域吻合。
“成交。”凌阳收起地图碎片和令牌。
“爽快!”南宫文抚掌轻笑,“那么,我便在镇妖司,静候凌客卿佳音了。”他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凌阳一眼,“对了,提醒客卿一句,城主府的水,比你想的要深。小心……那条看门的老狗。”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飘然而去,如同来时一样突兀。
鹰七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无论是幽冥教的阴谋,还是南宫文与凌阳的交易,都远远超出了他的层级。不行得向百户禀报
凌阳看着南宫文消失的方向,眼神幽深。
“看门的老狗?是指城主府隐藏的高手么……”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幽冥教,城主府,南宫文……这潭水,正好让我试试,如今的我,能掀起多大的浪!”
他决定,今夜便夜探城主府,先摸清幽冥教的布置,以及那条“老狗”的深浅。
鹰七站在原地,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方才的对话——“幽冥教”、“城主府”、“上古封印”、“黑煞渊地图”、“巡风使的交易”……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交织成一张他完全无法看清、却深感窒息的巨网。而凌阳,这个他一路见证其飞速成长的“客卿”,已然成为了这张网中的一个关键节点,其胆魄与实力,都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预估。
“凌…凌客卿,”鹰七喉咙有些发干,艰难地开口,“此事牵扯太大,幽冥教图谋城主府,南宫大人亲自介入……这已绝非寻常任务范畴。按镇妖司规章,我必须立刻、详细地向赵试百户禀报!”
他紧紧盯着凌阳,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凌阳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他会如此。
“随你。”凌阳吐出两个字,转身便向屋内走去,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鹰七心中更沉。凌阳的这种态度,反而印证了他的判断——此事的水深,远超想象!他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融入阴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铁匠铺,直奔镇妖司在黑水城的秘密据点。
镇妖司据点,赵试百户书房。
“……以上就是全部经过,卑职不敢有丝毫隐瞒!”鹰七单膝跪地,将自己所见所闻,包括凌阳与南宫文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书案后,原本还算沉稳的赵试百户,此刻脸色已是铁青,握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幽冥教…目标是城主府下的上古封印?南宫大人竟然亲自与凌阳交易,让他去探查?”赵试百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疯了!都疯了!凌阳他…他怎么敢卷入这种层次的博弈!”
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内急促地踱步。作为黑水城镇妖司的负责人,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一旦处理不当,不仅仅是黑水城大乱,整个天南州的局势都可能失控!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一个试百户能掌控的范畴。
“南宫大人…他明知鹰七你在场,却毫不避讳……”赵试百户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和更深沉的忧虑,“他这是…故意要将我镇妖司也拖下水啊!”
巡风使拥有极高的权限,但通常不会直接干涉地方镇妖司的具体事务。南宫文此举,看似是找凌阳个人交易,实则是在通过凌阳,向整个黑水城镇妖司传达一个信息——此事,你们避不开,也必须参与进来!
“备车!不…我亲自去!”赵试百户当机立断,“我必须立刻面见石千户!此事,唯有千户大人方能定夺!”
半个时辰后,城东另一处更为隐秘的庄园。
此处乃是镇妖司在天南州的更高层级据点,坐镇者正是掌管一州缉妖事务的石千户——石破天。
书房内,气氛凝重。
石破天端坐主位,他年约四五十岁,面容刚毅,线条如刀削斧劈,一双虎目不怒自威,周身气息虽刻意收敛,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和隐约透出的铁血煞气,比南宫文的深不可测更多了一份凌厉与厚重。他同样是一位六品通窍境的强者!
赵试百户垂手肃立,将事情再次详细禀报。
听完汇报,石破天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南宫文……好算计。”石破天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这是阳谋。利用凌阳这把锋利的刀去破局,同时借我们镇妖司的耳目和力量为他铺路,甚至…是想借此事,来试探我镇妖司在天南州的底线和反应。
他看向赵试百户:“凌阳此人,你怎么看?”
赵试百户沉吟道:“回千户,此子天赋、心性、实力皆属顶尖,更兼杀伐果断,胆大包天。但行事亦正亦邪,难以掌控,是一柄真正的双刃剑。如今他与南宫大人搭上线,恐怕……更不会将我镇妖司的规矩放在眼里了。”
“双刃剑,用好了,亦可斩妖除魔。”石破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南宫文想借刀,想搅动风云,那我们便顺势而为。传我命令!”
赵试百户精神一振:“请千户示下!”
“第一,即日起,提升凌阳的客卿权限,资源配额按人榜前十标准供应,他若有合理需求,尽力满足。既要用人,便先示之以诚,施之以恩。”
“第二,加派人手,严密监控城主府周边,特别是幽冥教的动向。但切记,只监控,不插手,除非得到我的直接命令。我们要看清楚,幽冥教到底想做什么,南宫文又想做什么。”
“第三,”石破天目光锐利,“准备一下,我要亲自见一见这位‘血刀’凌阳,以及……那位南宫巡风使。既然棋局已经摆开,我这个坐地户,总不能一直作壁上观。”
“是!千户大人!”赵试百户躬身领命,心中凛然。千户大人这是要亲自下场了!看来,黑水城真的要变天了。
当鹰七将千户大人准备亲自接见的消息带回给凌阳时,凌阳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神幽深。镇妖司千户的介入,在他意料之中。南宫文的谋划,镇妖司的应对,幽冥教的行动……各方势力终于要在这黑水城,围绕着那上古封印,正式展开角逐了。
“水越浑,才好摸鱼。”凌阳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就看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