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时，楚狂歌的指节在军绿色牛皮纸信封上叩了三下。
木桌边缘的台灯投下昏黄光晕，将他紧绷的下颌线切割成明暗两半。
U盘在掌心凉得刺骨，视频里周正雄扭曲的脸还在视网膜上灼烧——原来所谓共生计划，从一开始就盯上了他的不死战魂。
叩叩。
门被敲了两下，唐无影的影子先挤进来。
这位前军情局特工单手插在皮夹克口袋里，另一只手转着半块黑巧克力，眉骨处的旧疤在灯光下泛着淡粉：老规矩，你有线索，我要三成情报分成。
楚狂歌没接话，直接把U盘拍在桌上。
唐无影的瞳孔缩了缩。
他扯过椅子坐下时，皮靴在地板上擦出刺耳的响。
手指刚触到U盘，腕间的银色手环突然亮起幽蓝光芒——那是他自制的防篡改装置。
确认无病毒后，他从内袋摸出微型解码器，金属接口与U盘轻轻咬合的瞬间，笔记本电脑屏幕骤然亮起数据流。
二进制嵌套十六进制，加密层有军情局特勤处的标记。唐无影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但最内层......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了一下，是黑市的暗码。
楚狂歌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战术腰带扣。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两下，撞得胸腔发疼。
三天前在废弃桥梁截获韩骁时，那家伙疯癫着喊共生计划要的是战魂，现在看来，这条线正顺着黑市的烂泥，往更深处钻。
需要凤舞配合。唐无影突然抬头，夜枭的接头人只认军方特勤档案。
楚狂歌抓起桌上的战术通讯器，按下快捷键。
通讯器里传来键盘敲击声，像密集的鼓点。
凤舞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飘出来：伪造特勤档案需要两小时，不过......她轻笑一声，背景里突然响起数据库登录成功的提示音，边境防卫军的防火墙比我想象中好拆。
凌晨三点，边境小镇的霓虹灯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色块。
楚狂歌把军大衣领子竖到耳根，余光瞥见白露正调整耳后的微型摄像头。
这个前改造人实验体今天穿了件深灰西装，领口别着的银色胸针其实是信号发射器——那是唐无影用半块巧克力跟黑市商人换的。
林骁的人在二楼包厢。白露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太阳穴，这是目标出现的暗号。
楚狂歌推开茶楼门的瞬间，潮湿的霉味混着陈茶香气扑面而来。
二楼拐角处，穿藏青唐装的男人正往茶盏里续水，茶烟漫过他眼角的刀疤——正是林骁。
楚先生。林骁的目光扫过楚狂歌胸前的特勤处徽章，又落在白露捧着的银色手提箱上，听说你有投名状？
楚狂歌把箱子推过去。
锁扣弹开的刹那，林骁的瞳孔骤缩——箱底嵌着的，是U盘中那段加密数据的物理拷贝，金属表面还带着低温冷凝的水珠。
周正雄的共生计划进度表。楚狂歌的声音像淬了冰，我要见夜枭。
林骁的手指在桌面敲出莫尔斯电码。
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他的目光闪了闪：赵九娘的人到了。
黑市拍卖会的地下场馆比楚狂歌想象中更逼仄。
水晶吊灯在头顶晃出碎光，照得满墙的军火手册泛着冷光。
赵九娘坐在主位，大红色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上，别着一把镶钻的勃朗宁。
楚先生。她举起红酒杯，杯壁上的水痕倒映着楚狂歌的脸——和视频里周正雄的酒杯，像极了。
楚狂歌端起酒杯的手晃了晃，酒液泼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的渍：赵老板的酒，比边境的风还烈。
话音未落，左侧突然传来椅腿拖地的声响。
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柱子后转出，为首的刀疤男抄起桌上的餐刀，刀尖直刺楚狂歌咽喉。
小心！白露的惊呼在耳麦里炸开。
楚狂歌却笑了。
他的身体在刀光劈下的瞬间侧倾，右手扣住刀疤男手腕反拧，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
另一个男人的拳头擦着他后颈袭来，他借势弯腰，肘击重重撞在对方胃部。
第三个男人的匕首即将刺入他后腰时，他突然翻身，膝盖顶在对方小腹，整个人像块被激怒的铁板，撞得男人撞翻了酒桌。
瓷器碎裂声中，赵九娘的高跟鞋声靠近。
她蹲下身，指尖挑起楚狂歌散落在地的军牌，金属牌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好手段。她抬头时，眼尾的红痣像滴凝固的血，但我要的，是能在枪林弹雨里活下来的盟友。
凌晨的检查室里，白露的额角沁着冷汗。
她半躺在行军床上，后颈的芯片接口处泛着诡异的幽蓝，像块要融化的冰。
脉冲频率3.2赫兹。唐无影举着信号探测器，屏幕上的波形图剧烈跳动，和三年前改造人实验基地的唤醒程序......他突然闭了嘴，目光扫过楚狂歌紧绷的下颌。
楚狂歌的拇指按在白露后颈的屏蔽开关上。
他能感觉到她皮肤下芯片的震动，像只垂死挣扎的昆虫。切断连接。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屏蔽器启动的瞬间，白露猛地攥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肤里，但眼神却清明起来：他们......在定位。
楚狂歌的后颈窜起寒意。
他转身时，看见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撞在玻璃上——像极了监控探头的红光。
撤离的命令是林骁亲自送来的。
这个边境情报掮客站在旅馆门口，手里捏着封火漆未干的信：夜枭的人说，废弃7号军事基地有共生计划的原始资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楚狂歌腰间的战术枪，但他们只要你一个。
月光漫过屋顶的天线。
楚狂歌站在窗边，看着林骁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他摸出身份牌贴在心口，那里还留着白天体温的余温。
凤舞。他对着通讯器说，如果我七十二小时没回来......
销毁所有数据。凤舞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钉进夜色里，我明白。
凌晨四点的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
楚狂歌背着战术包站在废弃基地铁门前，锈迹斑斑的字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门内传来金属摩擦的嗡鸣，像某种沉睡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
他伸手按在门把上的瞬间，门内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