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勃十五万东征大军全军覆没,主帅及大将灌婴等皆成阶下之囚的消息,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整个麦国的激情,也震动了天下诸侯。彭城陷入了空前的欢腾,民心士气高涨到了顶点。
麦公府内,大庆之后,便是更为繁冗且关键的战后清算与布局。
一、 论功行赏,权柄新衡
巨大的沙盘已被清理,取而代之的是铺满案几的功劳簿和地图。韩信端坐于上,尉缭子、蒯彻、召平、陈婴等核心臣僚分列两侧,气氛庄重而热烈。
“此战之胜,赖将士用命,文武同心。”韩信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赏功罚过,乃立国之本。诸卿且议,当如何封赏,以酬殊勋,以励后来?”
蒯彻率先出列,手持一卷竹简:“启禀主公,据军政司核验,功勋卓着者首推三人:坚守留县、力抗主力的柴武将军;迂回牵制、侧击破敌的陈胥将军;深入敌后、奇袭下邑的栾布将军。此三人,当为首功!”
尉缭子补充道:“此外,水军屠川控制水道、输送死士,锐士营赵贲虽未直接参与留县之战,然镇守要地、训练新兵亦是有功。其余各级将校士卒,皆奋勇争先,功绩斐然。”
韩信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栾布的名字上。栾布之功,在于奇、在于险,在于一举扭转了战略态势,但其资历较之柴武、陈胥等人,确实稍浅。直接授予与赵贲并列的“左将军”之位,不仅名实冲突,也可能引发旧部的不平衡之感。
沉思片刻,韩信朗声开口,做出决断:
擢升柴武为卫将军,位次三公,总督西线诸军事,驻留县,赐金千斤,帛千匹!” 此职显赫,名副其实地肯定了柴武作为防御核心的巨大作用。
“擢升陈胥为车骑将军,依旧统领骑兵诸营,加爵两级,赐金五百斤,优先补充骑卒、战马!” 车骑将军位高权重,足以匹配其战功。
“栾布之功,殊为奇特!”韩信特意提高了声调,“擢升其为虎威将军,此乃新设重号,位比四方,独领一军,赐金八百斤,其麾下‘下邑营’享双倍军饷,优先择选精锐补入!”
“虎威将军”并非传统的“前后左右”将军,但作为新设的重号将军,地位尊崇,独领一军,既彰显了其特殊功绩,避免了与赵贲的“左将军”职权冲突,也体现了韩信的破格任用。
“左将军赵贲,镇守有功,训练得法,晋爵一级,赐金三百斤,其所辖锐士营扩编至八千。”
“楼船将军屠川,晋爵一级,赐金二百斤,水军增设舟师,由其统辖。”
“常亮及其所率死士,赏赐尤厚,死者抚恤加倍,生者皆晋爵两级,赐田宅。”
“其余有功将士,由军政司、典客府会同核验,依律论功行赏,务必公允,不得遗漏!阵亡者,从优抚恤,立碑纪功,其家眷免赋役!”
一道道封赏命令颁布下去,体系清晰,权责分明。既酬谢了功臣,又通过新设“虎威将军”这样的职位,微妙地平衡了新旧将领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巩固了韩信的权威。满朝文武,皆心悦诚服,山呼英明。
二、 降将、盟约与暗流
对于周勃、灌婴等被俘的汉军高级将领,韩信依旧采取了软禁礼遇的策略。这既是气度,也是深远的谋算。他甚至亲自前往馆驿探望过一次周勃,虽未多言,但其意自明。周勃沉默以对,但坚冰之下,未必没有裂痕。
随何带着满载荣耀的战报和韩信的亲笔信抵达九江。英布在确凿的战果和明确的威胁(刘邦可能的报复)面前,终于不再首鼠两端,正式与麦国缔结盟约,承诺出兵北上,共击刘邦!南线的威胁,暂时化为了助力。
彭越也加紧了在南线的活动,不断袭扰汉军,以实际行动响应彭城的胜利。
然而,光明之下,阴影也随之滋生。巨大的胜利和随之而来的权力洗牌,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一些早期跟随韩信、但在此战中功劳不显的老部下,心中难免有些失落,虽不敢明言,但情绪微妙。
数万汉军降卒的安置整编,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和隐患。尽管大部分被成功打散编入各军或遣散,但其中是否混有细作,或者心怀异志者,仍需时间甄别。
随着疆域扩大(实际控制区已延伸至砀郡大部),新附之地的人心向背,地方豪强的态度,都需要小心应对。胜利可以震慑,但无法瞬间收服所有人心。
三、 战略布局与内政深耕
封赏已毕,重心立刻转向未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西面、南面——那里,是汉王刘邦统治的核心区域。
“周勃败亡,刘邦必不会善罢甘休。”韩信走到新绘制的中原舆图前,“然其新遭重创,调兵遣将需时。此乃我军巩固战线、蓄力西进之良机。”
“命卫将军柴武,以留县-砀郡为基,整训新旧各部,构筑纵深防御,同时广派斥候,深入沛郡、陈郡,探查汉军主力动向及布防。”
“命车骑将军陈胥,将骑兵主力置于睢阳-郸县一线,保持机动,策应柴武,并伺机前出,打击汉军粮道、哨探,掌握战场主动权。”
“命虎威将军栾布,所部移至下邑-僮县区域休整补充,作为战略预备队,同时协防南线,与英布部保持联络。”
“命左将军赵贲,继续坐镇彭城周边,总督新兵训练及腹地安全。”
“楼船将军屠川,继续控扼水道,并向西拓展水军活动范围。”
军事部署井然有序,如同一张逐渐收紧的大网,罩向中原。
内政方面,召平、陈婴、孙守仁等人更是忙碌。缴获的物资被高效地分配利用,用于安抚流民、兴修水利、鼓励农耕。墨雪的天工院根据实战经验,加速研发新型的攻城弩、重型投石机以及更精良的甲胄。整个麦国,如同一个高效运转的熔炉,将胜利的果实转化为更强大的战争潜力和国力底蕴。
四、 彭城的夜晚与未来的阴影
是夜,彭城灯火璀璨,庆祝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但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低语再次响起。
“韩信赏罚分明,擢升栾布为虎威将军,看似公允,实则是在扶持新人,制衡旧部…”
“柴武、陈胥如今权柄赫赫,尤其是柴武,总督西线,可谓位极人臣…”
“听说,有些老兄弟,对栾布一跃成为重号将军,颇有微词…”
“慎言!大将军耳目众多…况且,如今之势,唯有紧跟大将军,方能博取功名…”
“刘邦那边…会不会有别的动静?据说关中已有使者秘密出行…”
“且看吧,中原大战一起,便是天翻地覆之时,届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凯旋的余韵依旧激昂,封赏的荣耀照亮了前路。但在光鲜的表象之下,权力的微妙平衡、人心的复杂考量、外部势力的窥伺,如同暗流,在彭城乃至整个麦国的肌理中悄然涌动。韩信站在权力的顶峰,清晰地感受着这份重量与寒意。他知道,击败周勃,只是一个开始。真正考验他统筹全局、驾驭人心、应对明枪暗箭能力的时刻,才刚刚到来。中原的广袤战场,以及隐藏在战场之后的纵横捭阖,正等待着他去征服,去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