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迷雾之渊
天隙州，帝国东陲。与繁华的州城相比，其外的“迷雾深渊”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它并非一个标准的地裂峡谷，而是一片被终年不散的、七彩斑斓却又蕴含剧毒与迷幻气息的雾霭所笼罩的巨大盆地。传说上古曾有星辰坠落于此，击穿了大地，也撕裂了空间，形成了这片绝地。深渊内部地形复杂，遍布着深不见底的坑洞、扭曲的金属矿脉、以及因空间不稳而产生的、时隐时现的裂隙。自古以来，深入者少有生还，是比霞光岭更加凶名昭着的禁区。
“摘星”小队再次集结。萧启、了尘、木风、影，四人悄然抵达深渊边缘的一座废弃哨所。与霞光岭不同，这一次，他们没有立刻深入。面对这片传说级别的凶地，以及那疑似寂灭教经营已久的隐秘节点，再多的准备也不为过。
萧启亲自在哨所周围布下多重隐匿与预警阵法。了尘禅师则盘坐于地，以佛门“天眼通”结合新炼制的“观微镜”（以星核粉末与水晶炼成，可一定程度上看破虚妄与能量流动），仔细地观察着前方翻滚的七彩迷雾。木风长老则取出一套特制的、以“清心草”与“辟毒木”为核心炼制的“生机罗盘”，试图感应迷雾中生命气息（哪怕是扭曲的）的分布与流动。影则如同真正的影子，潜入了最近的迷雾边缘，进行极限距离的无声侦查。
“阿弥陀佛。”了尘禅师率先开口，面色凝重，“此雾非同小可，非是自然形成，其内蕴含着至少七种以上的复合剧毒，可蚀骨消魂，更有强烈致幻、惑神之效。迷雾深处，空间结构极为混乱，有不下十处明显的空间扭曲点，能量反应驳杂而隐晦，难以分辨具体源头。但其中一处，位于东南方向约三十里深处，其能量波动……与霞光岭核心残留的气息，有超过六成的相似度，且更为凝练、有序。”
木风长老的“生机罗盘”指针，也在剧烈颤抖后，牢牢指向了同一方向：“没错，那个方向，生机扭曲得最为厉害，并非死寂，而是一种……狂暴、扭曲、充满侵略性的‘伪生机’，像是被强行改造、污染的生命力场。而且，罗盘显示，那个区域周围，有大量被这种伪生机驱动的、形态不定的生命体在活动。”
“空间扭曲点，与霞光岭同源但更有序的能量，被污染驱动的生命体……”萧启沉吟，“看来，那里即便不是寂灭教的重要节点，也必然是一处被他们深度‘经营’过的地方。甚至可能，是一个小型的、功能性的……‘前哨站’或‘实验场’。”
影的身影从迷雾边缘无声返回，带来了更具体的侦查信息：“外围迷雾毒性极强，金丹以下修士触之必死。迷雾中有‘雾妖’活动，形态不定，可拟态为岩石、树木甚至幻象，攻击方式以精神冲击与毒雾腐蚀为主，实力在筑基到金丹不等，但数量不少，且彼此间似乎有某种联系。东南目标方向，外围有简易的警戒与幻阵痕迹，手法与寂灭教类似，但更为精妙。”
“有备而来，层层设防。”萧启眼中寒光一闪，“这更证实了此地的重要性。准备进入，按‘甲三’方案执行。”
“甲三”方案，是出发前针对“存在明确敌方警戒与防御”情况制定的行动预案。核心是：隐匿渗透，精准探查，避免缠斗，速战速决。
四人迅速换上全套“星辉甲”，披上“流光披风”，激活“镇魂玉佩”，并将“清瘴丹”、“破幻符”等针对性补给放在最顺手位置。了尘禅师为每人加持了一道“金刚护体咒”，木风长老则以“灵犀引”将四人神识紧密连接。影则负责在前方探路与清除可能遇到的暗哨、陷阱。
准备妥当，四人如四道融入浓雾的幽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七彩迷雾之中。
一入迷雾，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维度。视线被压缩到不足十丈，神识探查也受到极大压制。空气中弥漫着甜腻与腥臭混合的诡异气味，即使有“清瘴丹”与“星辉甲”防护，皮肤依旧传来轻微的麻痹与刺痛感。耳边不断响起若有若无的呓语与幻听，眼前时而闪过扭曲狰狞的鬼影，时而出现令人心旌摇曳的宝藏、美人幻象。若非四人修为高深，心志坚定，且有佛法、生机、混沌多重护持，恐怕早已心神失守。
影在前方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总能提前发现那些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雾妖”或简易陷阱，以雷霆手段瞬间清除，不留痕迹。萧启则凭借混沌道种对能量的敏锐感知，引导着队伍沿着能量流动相对“平顺”的缝隙前进，避开了多处险恶的能量乱流与空间褶皱。
三十里路程，在高度戒备与潜行下，耗费了足足两个时辰。终于，前方的迷雾颜色开始加深，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能量波动也变得明显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与霞光岭核心类似的、但更加“醇厚”的寂灭气息。
“到了，警戒区边缘。”影在一处隆起的、布满扭曲晶簇的岩石后停下，传音道。前方，迷雾中隐约可见数道暗紫色的、如同脉络般缓缓流动的光带，构成了一个简易的警戒网络。光带之后，景象豁然开朗——一片被无形力场撑开的、约百丈方圆的、没有迷雾的区域！
区域中央，并非自然地貌，而是一座由暗紫色晶体、某种漆黑金属与惨白兽骨搭建而成的、风格诡异狰狞的祭坛！祭坛呈六芒星状，每个角上都插着一面绘有扭曲符文的骨幡，幡面无风自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精神波动。祭坛中心，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不断旋转、散发出深邃幽光的暗紫晶石，与霞光岭那枚“霞光核心”形态相似，但气息更加内敛、更加“有序”，与周围警戒网络、乃至整个区域的污染力场完美地融为一体，显然是其核心控制枢纽。
而在祭坛周围，游弋着十几只形态更加凝实、气息更强的“雾妖”，其核心处跳动着与祭坛同源的暗紫光芒。更远处，还有一些被改造的、半植物半动物的扭曲生物，如同守卫般静止不动。
“是中枢！此地的污染与幻阵，皆由此祭坛与核心控制！”木风长老通过灵犀引快速分析，“看其结构，不仅能维持这片区域的特殊环境，似乎……还有汇聚、提纯、传导某种能量的功能。那核心晶石的能量反应，比霞光岭那个强了不止一筹！”
“此地防守严密，不宜强攻。”了尘禅师观察道，“需设法暂时干扰或屏蔽其警戒网络与核心感知，再潜入破坏或夺取核心。”
“朕来制造混乱，吸引注意。”萧启目光锁定祭坛核心，心中已有计较，“木风长老，你与影配合，寻找警戒网络节点，准备切断或干扰。了尘大师，你准备净化咒术，待核心被干扰或夺取瞬间，立刻净化此地污染源头。”
“是！”
计划既定，萧启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将一缕混沌龙气注入腰间一枚特制的、蕴含着高度压缩的、取自星界“元素精粹”的“爆炎符”中，然后猛地将其掷向祭坛区域的另一侧边缘！
“轰——！！！”
炽烈的、蕴含着火、雷、光三种狂暴元素的白光猛然炸开！剧烈的能量冲击瞬间扰动了那片区域的迷雾与能量场，刺目的光芒与爆炸声更是打破了此地的死寂！
祭坛周围的雾妖与守卫生物瞬间被惊动，嘶吼着扑向爆炸点！祭坛上的骨幡猎猎作响，暗紫光芒大盛，显然在加强警戒与扫描爆炸区域！
“就是现在！”
就在大部分守卫被吸引的刹那，木风长老与影同时动了！木风长老双手结印，生命灵力化作无数细若发丝、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青色光丝，精准地刺入几处警戒光带的“节点”。影则身化数道虚影，以惊人的速度在祭坛外围游走，将一枚枚特制的、可短暂扰乱能量流动的“滞灵钉”打入地面预设方位。
“滋滋……”
警戒光带瞬间紊乱、黯淡！祭坛核心似乎察觉到了不对，暗紫光芒急速闪烁，试图重新掌控力场并召回守卫！
“晚了！”
萧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祭坛正上方！他早已借助“流光披风”的短距离空间跳跃与混沌道种的遮掩，避开了核心的瞬间扫描！人皇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剑尖之上，一点混沌星芒凝聚！
“混沌归元，破妄斩！”
并非毁灭性的一击，而是蕴含着“归寂”、“净化”、“剥离”意境的精准剑意，如同手术刀般，点向那枚暗紫核心与祭坛的连接之处！
“不——！”
核心中，传出一声惊怒交加、充满恶毒意念的精神尖啸！它显然拥有不低的灵智！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与暗紫死光同时爆发，试图逼退萧启，并自爆核心！
“阿弥陀佛！大威天龙，般若诸佛，金刚伏魔，镇！”
了尘禅师的宏大梵音及时响起，一道凝实无比的金色“卍”字佛印后发先至，狠狠印在核心之上，暂时镇压了其自爆的趋势，削弱了精神冲击。
“嗤——！”
萧启的剑意，毫无阻碍地切入了核心与祭坛的连接点！暗紫核心剧烈震颤，光芒瞬间黯淡大半，与祭坛、骨幡、乃至整个区域污染力场的联系被强行切断！
“木风长老！”
“万灵归元，净！”
早已准备好的木风长老，将磅礴的生命灵力注入脚下大地，配合了尘禅师的佛光，化作一道青金色的净化洪流，席卷整个祭坛区域！那些失去核心支持的雾妖、守卫生物，在净化洪流中发出最后的哀嚎，迅速消融、化为灰烬。骨幡破碎，祭坛崩裂。
萧启伸手一抓，将那枚光芒黯淡、但依旧蕴含着庞大且精纯寂灭能量的暗紫核心，摄入特制的封印玉盒之中，层层封印。
前后不过十息，这座寂灭教经营的前哨站核心，便被彻底拔除！弥漫此地的七彩迷雾，似乎也失去了源头支撑，开始缓缓变得稀薄、淡化。
“此地不宜久留，迅速搜查有无其他有价值信息，然后立刻撤离！”萧启果断下令。影与木风长老立刻展开搜索。
片刻后，影在祭坛废墟下，发现了一间被掩藏的密室，里面除了一些记录着扭曲符文的骨片、几件未完成的诡异法器外，最重要的，是找到了一枚巴掌大小、由暗紫晶石雕琢而成、刻满了复杂空间坐标与能量回路的……“星盘”残片！
“这是……空间导航装置？”木风长老辨认后惊道，“上面记录的坐标，除了我们所在，似乎还指向了另外几个遥远的、未知的地点！其中一个坐标的能量特征，与霞光岭的界门波动，有微弱关联！”
萧启接过那冰凉刺骨的星盘残片，感受着其上残留的、与暗紫核心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深邃的气息，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看来，我们钓到了一条真正的大鱼。寂灭教的‘星火’网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庞大，更加……有组织。”
迷雾之渊的秘密，被揭开了一角，露出的，却是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网络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