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极北归墟
极北冰原，万里死寂。
这里已是生灵禁区，连最耐寒的冰原妖兽都已绝迹。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鹅毛大雪夹杂着黑色的冰晶，永无休止地落下，将一切染上绝望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浓稠如墨的死寂之气，吸入口鼻，连神魂都感到刺痛与冻结。
萧昊身化金光，撕裂风雪，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冰原最深处突进。越往北，死寂之气越重，空间都开始扭曲、脆化，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坏，归于虚无。寻常化神修士在此，恐怕连维持护体灵光都极为艰难。
但萧昊周身皇道龙气煌煌如日，至阳至刚，正是死寂之气的克星。龙气所过之处，冰雪消融，死气退避，硬生生在这片绝域中开辟出一条通道。
他的目标明确——冰原核心，玄冰宫遗址下方，那处被北冥玄宫强行打开的归墟通道！
飞行三日，眼前景象骤变。
前方已无冰雪，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黑暗的中心，是一个缓缓旋转的、直径超过百里的巨大漩涡。漩涡之中，看不到任何物质，只有最纯粹的“无”，是连空间和时间都彻底湮灭的终极死寂。漩涡的边缘，空间如同破碎的琉璃般不断塌陷、消亡，又被从漩涡深处涌出的、更加深邃的“无”所吞噬。
归墟通道！
仅仅是遥望，萧昊就感到自己的神魂、灵力、甚至存在的概念，都在被那漩涡散发出的“归寂”法则所侵蚀、同化！若非他身负皇道龙气与国运护体，恐怕早已化为虚无！
“这就是……归墟……”萧昊瞳孔收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根本不是力量层面的差距，而是存在层次的碾压！归墟，是万物的终点，是法则的坟墓！
在漩涡下方，玄冰宫遗址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由无数生灵骸骨与黑色玄冰垒砌而成的巨大祭坛。祭坛上，刻画着与南疆遗迹同源的诡异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幽光，与上方的归墟通道相互呼应，维持着通道的稳定。祭坛中央，盘膝坐着一名身着玄冰皇袍的身影，正是北冥玄宫宫主——寒天罡！
不，此刻的寒天罡，已不能称之为人。他周身血肉干枯，如同披着人皮的骷髅，眼窝中跳动着两簇幽蓝色的魂火，气息与整个祭坛、乃至上方的归墟通道融为一体，散发着远超化神后期的恐怖威压！他竟是以自身为祭品，化为了归墟通道的“锚点”！
“萧昊……你终于来了……”寒天罡（或者说占据他躯壳的存在）抬起头，魂火跳动，发出沙哑重叠的声音，仿佛亿万亡魂在呓语，“本座……等你很久了……你的皇道龙躯……是接引‘寂灭主宰’降临……最好的容器……”
“寂灭主宰？”萧昊心中一凛，那是比寂灭魔神更恐怖的存在？是归墟的主人？
“为了主宰的降临……献出你的身体吧！”寒天罡猛地站起，干枯的手爪对着萧昊虚空一抓！
“嗡——！”
整个归墟通道剧烈震荡，一道灰黑色的寂灭光柱，蕴含着让万物终结的终极法则，如同天罚般轰向萧昊！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光线、声音、甚至“存在”本身，都在无声无息地湮灭！
“皇极霸体！万法不侵！”萧昊长啸，将皇道龙气与国运催动到极致，周身浮现出山河社稷、万民朝拜的异象，硬抗寂灭光柱！
“轰——！！！”
无法形容的碰撞发生！没有声音，没有光芒，只有最本质的“存在”与“虚无”的交锋！萧昊周身的皇道异象剧烈扭曲、黯淡，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竟被震退百里！而那寂灭光柱，也被煌煌龙气抵消。
“好可怕的归墟之力！”萧昊心中骇然，若非他身负一国之运，龙气克制死寂，刚才那一击，他已然重伤！
“没用的……在归墟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寒天罡发出诡异的笑声，祭坛符文大亮，更多的寂灭之力从通道中涌出，“成为主宰的一部分……是你的荣耀……”
更粗大的寂灭光柱再次凝聚！
萧昊眼神决绝，他知道，普通手段根本无法摧毁这通道，甚至无法靠近！唯有……
他看向手中的镇国人皇剑，又看向远方天衍皇朝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决别。
“父皇，母后，玥儿，辰儿，霖儿……保重。”
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逆转功法，疯狂燃烧自己的皇道龙气、化神元婴、乃至生命本源！一股凌驾于此界极限的恐怖力量在他体内苏醒！他的身躯开始出现裂纹，金色的血液如同岩浆般流淌，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璀璨到了极致！
“以我之血，燃我之魂！以我之命，祭我之剑！人皇禁术——天下同悲，舍身斩道！”
萧昊的气息瞬间超越了化神，触摸到了一丝此界不允许存在的禁忌领域！他整个人化作了一柄剑！一柄燃烧着皇朝国运、承载着万民信念、蕴含着舍身之道的开天之剑！
“斩！”
人皇剑发出震天龙吟，与萧昊人剑合一，化作一道贯穿过去未来的永恒剑光，无视空间距离，斩向归墟通道，斩向寒天罡，斩向那冥冥中的“寂灭主宰”意念！
这一剑，是萧昊生命的绝唱，是天衍皇朝不屈的意志！
“不——！你怎么可能……”寒天罡（寂灭主宰意念）发出惊恐的咆哮，疯狂调动归墟之力抵挡！
“咔嚓——！”
剑光过处，祭坛崩碎！寒天罡的躯壳连同其中的主宰意念，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归墟通道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边缘开始崩塌！
然而，通道核心处，那代表终极虚无的漩涡，却传来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古老的吸力，竟要将萧昊这舍身一剑的力量，连同他的生命与灵魂，彻底吞噬！
“终究……还是不行吗……”萧昊意识开始模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归墟同化。
就在这最后时刻——
“昊儿！”
“皇兄！”
两声撕心裂肺的呼唤，穿透无尽空间，响彻在萧昊即将沉寂的灵魂深处！是楚瑶和萧玥！与此同时，两股精纯磅礴的本源力量隔空涌来！一股是楚瑶的生命古树本源，一股是萧玥融合了自身与萧霖气息的生命龙气！
是混沌道种中父母残魂的感应！是妹妹与侄子的血脉呼唤！
这三股力量融入萧昊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竟与那归墟的吞噬之力形成了短暂的僵持！更让萧昊震惊的是，在这生死边缘，他体内那丝得自父母、与混沌道种同源的气息，与归墟之力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他福至心灵，放弃了抵抗，反而引导着父母妹妹的力量，与自己的舍身剑意，以及那丝混沌本源，一起主动冲向了归墟漩涡！
不是毁灭，而是……融合？同化？或者说……涅盘？
“不——！”归墟深处，传来寂灭主宰惊怒的意念波动，它似乎察觉到了某种超出掌控的变数！
“轰——！！！！！”
无法形容的大爆炸发生了！整个极北冰原，连同小半个北境，在这一刻，化为了绝对的虚无！一个直径万里的巨大黑洞出现在原地，吞噬一切光线与物质！
不知过了多久，黑洞缓缓缩小、弥合。原地，只剩下最原始的虚空，以及一缕微不可察、却蕴含着生与死、存在与虚无、皇道与寂灭的……混沌气流，悄然消散在宇宙深处。
极北归墟通道，被摧毁了。北冥玄宫，烟消云散。
但天衍皇帝萧昊，也于此役中，不知所踪。
消息传回，举国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