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凤鸣新纪
天衍历,九十三年,春。
距离那场被载入史册、最终以“混沌归寂,帝星陨落”记载的归墟远征,已过去整整三十年。
对于绝大多数天衍子民而言,那是一场悲壮而遥远的传说。传说中,圣德仁皇帝萧辰与圣宸帝姬萧霖,为阻灭世大劫,携倾国之力打造的“破虚神舟”,远征万法终点归墟,与寂灭主宰同归于尽,魂散太虚。他们的牺牲,换来了此界此后三十年的太平。
然而,传说终究是传说。时间能抚平伤痕,也能冲淡记忆。新一代的孩童在父辈的口耳相传中,知晓着英雄的故事,却难以体会那份刻骨的悲壮与沉重的希望。皇朝在伤痛中舔舐伤口,慢慢恢复了元气,甚至因汲取了浩劫中凝聚的各族智慧与力量,在某些方面更胜往昔。表面上,四海升平,八荒安定,又是一派盛世气象。
唯有极少数站在权力与力量巅峰的存在,以及那些亲身经历过那场浩劫、心中埋藏着秘密的人,才能隐隐感觉到,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涌动着怎样不寻常的暗流。
皇宫深处,一座新建的、比旧日凤仪宫更加恢弘雅致的宫殿——栖梧宫。
宫苑之内,灵气化雾,奇花斗艳。一名身着明黄常服、面容与萧辰有六七分相似、却更加沉稳儒雅的中年男子,正负手立于庭院中的梧桐树下。他便是如今天衍皇朝的皇帝,萧辰之子,萧启。年近不惑,修为已至元婴后期,勤政爱民,颇有明君之风。
在他身侧,站着一位身着淡紫宫装、气质温婉娴静的美丽女子,是他的皇后,出身木灵族的木清婉。她轻轻为皇帝披上一件外袍,柔声道:“陛下,夜深了,明日还有大朝。”
萧启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望向南方夜空,那里星辰寥落。“清婉,你说,父皇和姑姑他们……真的回不来了吗?”
木清婉握住丈夫的手,轻声道:“陛下,先帝与帝姬乃天纵之资,心怀苍生,或许……他们以另一种方式,在守护着我们。”
萧启沉默。他自幼被母妃(帝姬萧霖)与辅政大臣严格教导,深知父皇与姑姑远征的真相远非史书那般简单。母妃临终前,握着他的手,喃喃着“种子……希望……辰儿……”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还有那枚自他幼时便莫名出现在他识海深处、每当他修行或处理国事遇到瓶颈时便会散发微光、给予指引的混沌印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惊人的可能。
“父皇……”萧启低声自语,掌心不自觉抚上胸口,那里,混沌印记微微发热。
就在这时,庭院角落,一株看似普通的梧桐幼苗,忽然无风自动,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与萧启体内印记同源的混沌波动。
“嗯?”萧启与木清婉同时察觉,惊讶望去。
只见那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转瞬间便长成了一株数人合抱、华盖亭亭的参天巨木!树干之上,有青金二色的天然纹路流转,隐约构成龙飞凤舞之形,更有一缕淡不可察的混沌气息萦绕树冠。
“这是……梧桐神木?!”木清婉出身木灵族,对草木感应最为敏锐,此刻不禁失声惊呼。梧桐神木,乃上古祥瑞,传说凤栖之所,早已绝迹万年!
萧启快步上前,手掌贴上树干。刹那间,无数破碎的画面与信息涌入他的脑海——那是归墟深处的死寂,是破虚神舟的决绝一击,是混沌道种的破碎与新生,是跨越时空的希望播种……最终,定格在四个温暖而模糊、却让他血脉沸腾的身影上!
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
“父皇……母后……皇祖父……皇祖母……”萧启哽咽,他终于明白了。那枚印记,这株神木,都是跨越时空的馈赠,是逝去的至亲,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们从未真正离开,希望一直都在。
梧桐神木轻轻摇曳,洒落点点蕴含着生机的光雨,仿佛在回应。
木清婉也泪流满面,紧紧依偎着丈夫。
良久,萧启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他对着梧桐神木,深深一揖。
“父皇,母后,皇祖父,皇祖母,还有……所有为这片天地付出一切的先辈们。”
“启儿,明白了。”
“你们播下的种子,已经发芽。”
“你们开辟的道路,将由孩儿继续走下去。”
“这片你们用生命守护的山河,启儿定会让她,繁荣永昌!”
他转身,看向妻子,看向这栖梧宫,看向宫外那万家灯火的皇城,看向更远处那辽阔壮丽的江山。
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充盈胸膛。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不仅仅是治理一个国家,更是守护一份跨越生死、承载着过去与未来的希望。
“传旨。”萧启声音平稳,却带着帝王的威严,“明日大朝,朕有要事宣布。自即日起,改元‘新纪’。我天衍皇朝,当时刻铭记先辈遗志,内修德政,外御奸邪,上下同心,共开……万世太平!”
“是,陛下。”内侍恭敬领命。
夜风中,梧桐神木沙沙作响,仿佛在奏响一曲新生的乐章。
凤栖梧桐,涅盘重生。天衍皇朝的故事,在鲜血与牺牲、离别与希望交织的史诗之后,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一个由希望之种萌发、由新生代帝王执笔的“新纪”,正式拉开序幕。
未来或许仍有风雨,但希望不灭,传承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