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看着他俩讨论得一本正经的模样,又晃了晃手里那张黄符纸,唇角轻勾道:“你们在这儿猜来猜去多费劲啊!是不是中邪,试试这符不就知道了?万一真的中邪了呢?”
莫瑶一时语塞,这家伙开口闭口都是中邪,恨不得她中邪了是吗?
还是没见过中邪的人,这下当她是小丑了?
陆阳哲赶紧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小寿!唐公子和向公子都说了莫公子不像中邪,你别瞎折腾!”
“哎呀放心啦……”朱厚照顺手抄起个茶杯,倒了半杯茶水,“这符水就算喝错了顶多闹个肚子。再说了……”
他突然沉默了几秒,然后眨了眨眼睛,“我早就想试试这白云观张天师的符到底灵不灵了!不灵的话明年就不光顾他了!”
莫瑶恨不得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陆阳哲急得直皱眉:“你小子可别胡闹!这东西可不能乱喝!”
莫瑶看着朱厚照那副难得认真的架势,再看着他手里晃动的黄符,似乎要动真格,要拿她当白老鼠了。
她的后脊梁一阵发凉。
她赶紧伸出还没消失的右手,跟赶苍蝇似的直摆手:“别别别!我好着呢,用不着喝这东西!我可没中邪,你看我像中邪的样子吗?”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当这家伙的白老鼠!
向清惟立马护在莫瑶前头,嘴角绷得紧紧的,声音还算温和,可那眼神却有些犀利:“朱公子,这事情还没个定论,不能贸然行事!”
“可要不是中邪,莫老师好端端的手脚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朱厚照瘪着嘴,神色颇为委屈,“说不定有个邪灵就附在莫老师身上,现在看着正常,可是会随时发作的呀!”
他又在晃动黄符:“再耽搁下去,万一莫老师被邪灵吃掉了,整个人都消失了怎么办?”
这话像一记闷棍,敲得向清惟身子一僵。
他垂眼看向莫瑶空荡荡的袖管,那双向来沉静的眸子头一回显出几分慌乱。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按着贵妃椅的边沿,骨节都泛起了一丝白。
“哎呀,这可不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嘛!”朱厚照一拍大腿,活像个江湖郎中似的摇头晃脑,“莫老师你就委屈一下,就当作是……呃……考验下吃苦的能力?”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睛贼亮贼亮的,“就一口的事情,闭眼一仰脖子就完事了,比你上次考验我喝的苦药汤可强多了!”
莫瑶一听这话,嘴角顿时绷得紧紧的。
好家伙!这家伙居然在这儿等着她呢!
当初拿考验吃苦的能力忽悠他学格斗术的话,这会儿倒被他趁机拿来报复了。
这家伙小气记仇的可是一丁点机会也不放过!
“死马当活马医”这话一出口,屋里顿时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
向清惟紧攥着的手指节都发了白,唐伯虎摸着下巴沉默不语,陆阳哲更是急得说不出话只能紧绷着嘴角。
朱厚照可得意坏了,唇角都快翘到天上去。
只见他爽快地从钱袋子里摸出个锃亮的打火机,“咔嗒”一声脆响,火苗噌地窜起来,映得他那张笑脸活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
那个打火机在朱厚照指间转了个圈,黑白相间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上头两排细密的钻石闪着诡秘的银色光芒。
莫瑶盯着这个东西,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打火机不但告诉她价格不菲,还告诉她,她忽略了一个事情,就是她和这个打火机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
“等等……”她瞳孔猛地一缩,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窜上心头,当这个念头闪过时,心底的话也跟着脱口而出,“该不会……我的过去被改写了?”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向清惟听到了。
他身子一僵,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莫瑶的袖口:“什么叫'过去被改写'?”
声音里带着几分她从未听过的急迫。
莫瑶顿时卡了壳,后知后觉地咬住下唇。
坏了坏了,怎么把心里话一下子说出来了?
向清惟紧紧盯着她,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此刻沉得吓人:“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要瞒我们到几时?”
他的声音又低又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难道要等你整个人都消失了才肯说?”
莫瑶喉头发紧。穿越者的身份……现在真要摊牌吗?
“你曾经问过……”向清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有一个人从几百年后来到这里,影响了两个人。现在你要消失一事,与这个问题有关吗?”
莫瑶心头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她当初不过随口一问的话,向清惟竟然记得一字不差!
屋里霎时静得吓人。
朱厚照举着打火机的手僵在半空,陆阳哲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话来。
唐伯虎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
三张脸上明晃晃写着:几百年后?影响两个人?这都什么跟什么?
“向公子……”莫瑶嗓子眼发干,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要是真如她所想,过去被改写……那她岂不是……
这个念头像盆冰水浇下来,冻得她浑身发颤。
没有她存在的世界,眼前这些人会怎样?
饭馆里不会有人记得“莫公子”的存在。
没人和朱厚照斗嘴,他再也不会缠着她学武术。
陆阳哲和唐伯虎不会因为她而聚在一起。
他们互不相识,各走各的路。
向清惟……更不会记得曾经有个姑娘,与他共度过这些时光……
她猛地抬头,正撞进那双此刻盛满担忧的眼睛里。
心脏突然像被人生生攥了一把,疼得她呼吸都滞了滞。
要是真那样……他永远不会记得有个姑娘曾和他并肩漫步于京城的街道,不会记得那些插科打诨的日子,不会记得这个任性的姑娘各种无理要求,老是想一套做一套,就算明晃晃地占他便宜,他也不会生气,他只会一直对她微笑,更不会……
“我……”她的声音抖得不成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穿越者的身份,现在非说不可了?
她死死盯着向清惟清俊的侧脸,胸口传来一阵一阵尖锐的疼痛。
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那些默契的眼神交流,都将被彻底抹去……
就像她正在消失的手脚一样。
就像……她从未出现过。
就像他们之间……从未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