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博文走到了客厅的窗前,听着从邹兢业卧室传来的钢琴声,听到好像有两只小山羊蹦蹦跳跳的跑在草地上,有一位老年人微笑着看着他们,而且话音柔和地和它们打着招呼。她觉得身体滚烫,却并没有感冒发热的那种迹象,端起捧在手里的水杯,喝了几口温热的纯净水。随后,她更加靠近了窗口,觉得吸进鼻子里的空气好像带了冷风的寒意,也觉得一股冰冷的气流瞬间袭进了衣衫,可她却并不想接着离开窗前。
时近傍晚时分,天空中开始飘浮起了雪花。一片片很大的雪花,如同穿着蓬松纱织衣服的轻盈仙子,在空中翩翩地起舞。它们从遥远的天际悠然而来,带着神秘地异域气息,缓缓地降落在了这个鞭炮和烟花散逸出了无数个红色的小精灵,和无数个礼花的世界上。
梁博文看着逐渐变得密集地雪花,记起了从公司回到家中以前,已经和陈明艳有了电话约定,答应在傍晚时分去电脑信箱里接收她的邮件。于是,她趁着邹兢业还在练琴有的空闲时间,走到书房打开了电脑,查看了陈明艳发来的邮件。当她看到陈明艳写的工作报告,感到了可以起舞欢呼的时刻,却看到还有一封没有打开的附件。
她握紧了鼠标,点开了这封邮件,却看到邮件正文里用凄美的文字写了一个好美的爱情故事,可是也觉得写满了一对相爱的小夫妻,对生活感到了绝望的文字。她本来想着春节不用安慰陈明艳,可是欣慰心中的震撼完全超出了想象,还是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有了担忧的神色。她寻思着:“明艳还是像以前那么敏感,这次还是不那么急于回复她吧!”抬起手托着腮,思索着几年来他们之间有的交谈,还有对未来有的那些美好的构思,及时地阻止了心中有的震惊与恐惧感的蔓延。
后来,梁博文准备了家庭晚餐,又陪同家人吃过了晚餐,收拾好了厨房,才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过,她还看到了手机屏幕上李心蕾发来的短信,也看到了短信末尾那句\"今年,我们去了我爸那里过年,那天和你只聊了几句,都觉得又想你了呢\",觉得每个字迹似乎都带着温度。她用手指摩挲着手机的边缘,抬头看着走去卧室的邹兢业,犹豫了一会,还是接着用手机按下了一个熟悉的手机号码。
随后,她按下拨号键,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的等待音,从客厅走进了书房。她望着窗外雪花飘飘,觉得混着落雪声的渐急的风声,很清晰地传到了寂静的书房里,也走到了可以看到窗外雪景的窗前。
梁博文听到手机里传来了李心蕾的说话声,接着话音轻柔地说着:\"博文,好久没见了,不知道你最近情况怎样?不过,我觉得挺想你的呢!\"似乎讲话的声音中掺杂着细碎地电流声,还有隐约的孩子的嬉闹声,和厨房锅铲碰撞的声响。
她凝视着玻璃窗上蜿蜒而下的雪花,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冰凉的玻璃上,话音柔和地说着:\"心蕾,我还是老样子,需要去做的一切也都有条有序地进行着呢!\"觉得额头有点凉,起身背对着窗口,目光扫过了不远处的书柜。
她看到了邹兢业的多项特长考级证书,整齐有序的放在书架最高处的一格,又说着:\"我和你的生活没多大差别,偶尔会和同学联系一下,其他闲暇的日子就是和孩子,还有老公在一起了。\"电话的那头有了短暂的沉默,梁博文感到了静谧的感觉悄然地蔓延开来,却觉得好像可以听见她剧烈地心跳声。
李心蕾斟酌了一会想到的问题,话音柔和地问着:\"博文,你知不知道明艳最近的情况?\"
梁博文听到窗外的雪花扑簌簌地打在玻璃上,恍惚间看见了陈明艳婚礼那天,新娘的头纱被风吹起时,露出的哀婉而又骄矜的笑容。
梁博文并没有多加考虑,回应着:\"顾尚林是你哥和我哥多年的同学,他们之间相互比较了解,估计性情也都差不多。明艳和顾尚林在一起,日子应该过得还不错吧!\"可是说话的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她用指尖揪住了毛衣对襟的边缘,话音略沉地说着:\"心蕾,我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如果我说了不对的话,我也会觉得心神不宁。其实,我怎么也没想到,顾尚林会有那么大的转变,竟然对爱的死去活来的明艳好像当使唤丫头。\"觉得记忆里陈明艳在电话里压抑的啜泣声,与李心蕾的叹息重叠着,再混杂着从窗外传来的车喇叭声,开始了一场无法控制的嗡嗡作响。
\"人的性情不是说怎样就怎样的,\"李心蕾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喟叹,话音微扬地说着:\"生活也不会让一个人安于现状地生活到归于自然。\"经过了独立生活,再经历了小家庭的生活,反而对生活和人生有了很多见识,也有了颇多地感慨。
梁博文望着书架上可以说做蒙尘的《霍乱时期的爱情》,走到了书柜的跟前,从一排书籍里抽出了这本书,翻到了夹着用枫叶做的书签的那一页。可是,她的眼里却是陈明艳在邮件里写的带了绝望的文字,还有同事们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还闻到了邹楚威衬衫领口处的陌生的香水味。而且这一切交织在了一起,好像化作了细密的蛛丝,也在她的眼前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梁博文挂断与李心蕾的通话时,手机的时间显示已过了九点钟,也有了夜深人静的感觉。梁博文收起手机,走出了书房,看到邹兢业卧室的灯还亮着,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邹兢业的卧室。
房间里开着的氛围灯,好像是暖黄色的光芒透过了薄纱做的窗帘,洒在了邹兢业熟睡的脸庞上。她走近了邹兢业,看到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影出了两个扇形的阴影。她微笑着弯腰,给邹兢业掖好了被角,可是抬手时却碰触到了枕边翻开的童话书,也看到了扉页上用荧光笔写着“妈妈读过书”,几个已经写了多年的稚嫩的字迹。梁博文的记忆突然在此刻翻涌得厉害,不由得记起了新婚时邹楚威说的到了冬天就带她回家乡看雪。可是如今,她已经独自站在异乡的窗前,欣赏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也回应了邹楚威的所有未曾兑现的承诺。
窗外的雪仍然在下,这场突然而来的鹅毛大雪,似乎给整个城市盖上了一床柔软蓬松的雪花绒毯。梁博文走去洗手间,望着镜中黑眼圈浓重的自己,发现时光凝聚的从来不是温暖地感言,而是令一个人的心越收越紧的回忆。她感到那些被岁月风干的期待,被现实碾碎的承诺,还有很多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似乎都悄然地收进了岁月的褶皱里,只给她留下了一个漫长的黑夜,和许多人都品味过的生活的酸甜苦辣。
梁博文想到邹兢业吃过晚餐,独自去洗手间洗漱,又独自走回了房间休息,也想到了邹楚威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再等下去他也不会再回来,还是慢步地走进了邹兢业的卧室。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再温柔地给邹兢业盖好被子,想着他或许进入了甜美梦乡,又轻手轻脚地走出这间有了轻微鼾睡声的卧室。
如今,梁博文已然认可了这种生活,因此心里平静得如同沉浸在了月落湖泊的情境,没有一丝波澜能够再激荡起涟漪。自从邹楚威开始了寡言少语,她在每个和现在相同的夜晚,都会看着邹兢业安稳地入睡,才再开始久违地一种夜生活。
她为此定下了一个计划,每天都要研读各国的文学巨着,直到完全理解其中的内容,或者读到天荒地老为止。然而,她也会在看书的时候出现走神,任由思绪飘回到曾经浪漫的爱情时光,想那时邹楚威执着地追求爱情,并没有去在意她的一次次婉转地拒绝。可如今,她觉得邹楚威追求的爱情似乎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与爱情在的地方渐行渐远,而她只能无奈地看着他远去。她没想过无法追回的一切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像被夜风吹散的雪花,被隔离在窗外,隐没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她也想到了第一片雪花叩响窗玻璃时,如果那时是晴天,天边的晚霞应该尚未褪尽。而且,她看着那些六角形的冰晶像被月光浸透的薄纱,也好像是用毛绒线钩织出的图案,裹着西伯利亚荒原的寒气,轻盈地坠入了仍飘着鞭炮碎屑的大街小巷。她听到了远处零星绽放的烟花在雪幕中炸开,觉得那些烟火发出的橙红色的焰火与银白色的焰火交织,竟像极了记忆里老家灶膛跃动的火苗。梁博文拢了拢羊绒披肩,感到下睫毛上好像落了几片雪花,似乎还有化开后的凉意,迅速地渗进了肌肤,她突然想起与陈明艳的约定,也想着那个爱用发夹把长发别到耳后的姑娘,此刻是否正对着电脑屏幕,在键盘上敲下无人知晓的心事。
她觉得卧室里有了书房的气息,似乎飘浮着打印机油墨的味道,而且电脑屏幕亮起了幽蓝的屏保。她想到她拿的鼠标悬在邮件附件上迟迟未落,工作报告里规整的宋体字像跳动的音符,却渐渐地模糊成了陈明艳婚礼上晃动的珍珠头饰。当她打开附件的刹那,却又觉得那些用张爱玲说的蝇头小楷码成的爱情故事,如同潮水漫进了她的视网膜。她还是无法想象相爱的夫妻在生活的重压下日渐疏离,也无法接受字里行间浸透的泪痕,即使像极了她初中时期躲在被子里偷读《简·爱》时,因为感动有了好像陈明艳偷偷抹泪的模样。梁博文也抬手攥紧了胸前的珍珠项链,想到这是邹楚威在他们结婚七周年送给她的礼物,可此刻却好像硌得胸口生疼。
她喃喃自语着:\"我不是不懂得争取,或许这些本就最需要时间去抚平吧!\"站到了手指按下删除键的瞬间,心里都骤然地发抖。她听到窗外的风雪声愈发急了,簌簌声中还有好像吹起了号子的风声,也急忙抓起了传来手机铃声的手机。
她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的电话号码,看到是袁小杰的手机号码的时候,立马按下了手机接听键,也在听到了办公室的空调发出的声音瞬间,感到鼻尖竟然陡然地发酸。
\"博文,我没打扰你休息吧?\"袁小杰的声音裹着文件翻动的沙沙声,恍惚间竟觉得与儿时听细雨的声音相似。她迈下了床,走到了窗口拉开了窗帘,看着路灯下随风旋转的雪花,话音轻慢地说着:\"我哪会那么早就睡呢!外面正下大雪呢……哦,我最近一切都好,所有地所有还是有条有序地进行着。\"望着玻璃窗上有了蜿蜒的水痕,想到了她现在在的地方是南方,也是一个极少会看到大雪的城市,却想到了需不需要接些雪,用冷雪煮茶打发沉闷地时间。
袁小杰话音轻柔地说着:“博文,我们约了喝壶茶吧!”却随后笑了起来。梁博文轻轻地叹息,话音微扬地说着:“早五年没见这里下雪,如今这场雪若是收藏一些化开了,五年后又不知道还会不会留下那么一茶碗,或者半茶碗的呢!”看着窗上落得雪花,慢慢地滑落到了堆在窗上的那些雪上。
袁小杰突然觉得她说的话不可笑了,却又说着:“我们当下就当贾母带了刘姥姥至栊翠庵吃茶,也听到了贾母笑着“到底是他们修行的人,没事常常修理,比别处越发好看”,一面说,一面便往东禅堂走,也笑着对妙玉讲“我们才都吃了酒肉,你这里头有菩萨,冲了罪过。我们这里坐坐,把你的好茶拿来,我们吃一杯就去了”,再等妙玉烹了茶来。你和我都不是她们,我们当是宝玉留神看他们是怎么行事。我们也不是妙玉,可以亲自捧着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上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再听贾母说“我不吃六安茶”,却去回“知道。这是老君眉。”随后笑着解释煮茶的水,说“是旧年蠲的雨水”。我们可以是刘姥姥,我们也当吃了贾母吃的半盏茶,颇具品味的去说“好是好,就是淡些,再熬浓些更好了”,不为听众人的笑声,只是我们也想笑笑罢了。”却有了一声叹息,却又接着像怕了叹息,话音微扬地说着:“博文,你遇到下雨天,或者下雪天,就会影响睡眠质量,你还是趁着我给你打了个岔,不妨想着“清雅无尽,满口余香”,先休息一会吧!不早了,我先做事,我们改天再聊吧!”却因为想到了被问题困惑,也打扰了梁博文的休息,有了自我解嘲的一场幽默诙谐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