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钦这些日子以来,对右武卫的行事风格有了些微了解,主动开口提议道:“我想让它们在齐州本地繁衍生息,能不能加钱,九成母一成公?”
卫钦不仅会看胖瘦,还会分公母。
林金辉说到:“你是秦将军、秦校尉亲近人,四舍五入就是我们右武卫的自己人。谈钱就太见外了!”
鼓励道:“你直接挑,放心大胆地挑!”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世界上也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
林金辉为了打消卫钦的顾虑,说道:“卫郎君,等你的牛羊返乡的时候,记得替我们右武卫扬扬名!”
卫钦转头看一眼旁边的秦景和卢照,应承道:“必须的!”
手指着不远处的羊圈,说道:“这些可都是实证。”
若非大吴军队在草原上的大胜,哪来这么多物美价廉的草原牛羊?
人会化妆掩饰,牲畜可不会,尤其是被剃光了毛的羊,可以清楚地看到它到底是结实、虚胖还是骨瘦如柴。只需一眼,便能大致想象出它们在锅里会是何种滋味。
既然林金辉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卫钦便毫无顾虑地指挥起亲随去羊圈里捉羊。“这只,这只,还有那只,年节时用来烧烤,再好不过!”
林金辉在旁边说道:“待会我吩咐人在附近划一片营地,卫郎君挑中的牲畜都挪进去,你晚上派几个人过去看着就行了。”
货物既已售出,概不退换,责任自负。
卫钦忙不迭地点头,“好!”
庄旭赶到时,一行人正在选牛。
这次卫钦并没有一味的往大里挑,而是肥瘦各半,颇为讲究。
他没有亲自下过地,但从小生活在乡间田野,对农事也算略懂一二。
草原牛的骨架比齐州本地的牛要大得多,如果体型格外突出,意味着犁架需要重新打造,平白多一笔支出。
带上鼻环它是耕牛,没带鼻环,那就是草原上来的野牛。
庄旭问道:“挑得怎么样了?”
卫钦笑道:“看得我眼花缭乱,我没扶过犁,只能估摸着来了。”
庄旭暗道一声失策,早知道该从并州带几位熟稔农事之人同行。毕竟南衙缴获的牛,是按照耕牛的规格,而非肉牛来卖的。
好在慈州与山西相邻,这点窍门该是了解的。从周边百姓的“热情”程度就能看出一二。
庄旭转移话题问道:“卫郎君,如此多的牛羊,你打算怎么销?”
他这一阵尽为这些事情头疼了,原来缴获太多也是一种负担。
卫钦哈哈一笑,“这还不简单,亲戚朋友间分一分,还不够呢!”
庄旭恍然大悟,狗大户的朋友自然也是狗大户。不管他们是自用还是分销,这三瓜两枣的,也就够塞牙缝得。
扼腕道:“可惜我们此行不能绕道山东,经过齐州。”
卫钦笑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运回去也是一样的。”
作为地方豪强,从私心来说,他们并不欢迎外地军队过境。
哪怕南衙四卫在吴越的统帅下,作风相对正派,依旧会受到地方势力若有若无的排斥。
过江龙和地头蛇的矛盾,从古至今,端看谁更强硬罢了。
庄旭从袖中掏出一张帖子,当着秦景的面说道:“卫郎君是秦将军的友人,我记得当初两卫去东莱,你家还捐献过粮食。”
“我们的交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庄旭的记性再好,也不会记得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还是段晓棠提起来的。
卫钦尴尬地笑道:“是有这回事,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他不是主动想捐,是被摊派排躲不开。
庄旭缓缓说道:“我们右武卫向来讲人情,不会让人寒了心。”
将帖子送到卫钦手里,“这一路千里之遥,难免有牛鬼蛇神、跳梁小丑非得扰人清静。”
“我知你与秦将军交好,但需知有一句话,官大一级压死人。”
卫钦自然认得出名帖的样式,但脑子里千头万绪搅在一起,一时有些卡壳!
扭头看向秦景和卢照,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疑问。
庄旭的官,何时比你俩高了!不是说到长安再论功行赏吗?
庄旭看出卫钦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这是吕将军的名帖,能省掉许多麻烦!”
卫钦迟疑道:“这……”
他刚才脑子里将右武卫的人事盘算了一圈,只猜到段晓棠身上,哪知道庄旭拿来的竟然是吕元正的名帖。
他这段时间混在大军中,自然清楚吕元正的地位和前程。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正式执掌右武卫。
庄旭不急不缓地说道:“当初去东莱,右武卫掌兵的,就是吕将军。”
作为右武卫即将扶起来的新一任门面担当,吕元正的形象必然得向着“高大全”的方向进化。
不管吕元正私下里有什么小心思,对外必然是塑造一个右武卫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朋友”的形象。
卢照点了点头,肯定道:“吕将军是个爽快人!”
卫钦不可能拿着名帖胡作非为,但虎皮越扯越大,寻常人也不敢去拿捏他。
卫钦咽了咽口水,立刻将名帖塞进袖子里,“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心中暗道,其实他的胆子,还可以再大一些。
过了半晌,卫钦试探性问道:“庄长史,我能买些马匹吗?”
南衙对民间开放销售的牲畜,只有牛羊。马匹,那是给大户的特殊待遇。
如今有了右武卫的“认可”,再加上吕元正的名帖。卫钦觉得他可以买些马匹送回齐州,这一路穿州过县,也不怕被人惦记了。
庄旭心知肚明,若是普通骏马,直接在马市上就可以买到,何必眼巴巴地问他呢!
眨了眨眼,说道:“马匹性质特殊,只能少量出售一些品相不佳的驽马。”
至于为何驽马的价格如此高昂,当然是因为齐州来的狗大户不识货呀!
卫钦心领神会,“好马合该配英雄,我用不上,驽马足矣!”